第一章 顺逆自有天道(1 / 1)

苏鸢枝的碎发拂过浅棕眼眸,像落着片香樟叶。鼻尖换季会泛红,说话时轻抿粉唇。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纤细的手中紧紧握着铜色怀表。穿着淡青色方领赫本裙,白色珍珠中跟鞋。她的背影挺得笔直。

她第三次在高数课上惊醒时,黑板上的函数图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墨色顺着粉笔槽流淌,在地面聚成一汪深潭。

讲台上的教授转过身,脸变成了钟楼顶层那面锈迹斑斑的钟面,指针卡在三点十七分,发出齿轮错位的“咔嗒”声。

“又迟到了。”

声音从右侧传来。顾景暄的白衬衫袖口沾着细碎的金箔,像揉碎的阳光。他指尖转着的钢笔突然变成了黄铜钥匙,在桌面划出圈时,留下的不是墨迹,而是一串正在褪色的罗马数字。

苏鸢枝低头看自己的笔记本,昨夜熬夜写的论文变成了小学拼音本,每页都印着她七岁时画的钟楼,塔尖歪歪扭扭。

她猛地抬头,窗外的香樟树正在倒着生长,枯叶缩回枝头变成嫩芽,而远处的图书馆,玻璃幕墙上爬满了常青藤,藤蔓里裹着无数个她:穿高中校服的、系着红领巾的、甚至还有叼着奶嘴的。

“你的时间总在打转。”顾景暄推过来一杯热可可,杯壁凝结的水珠里映出另一个场景:他站在钟楼顶层,正把一枚螺丝放进齿轮组。那画面像老电影般闪了闪,碎成泡沫融进可可里。

下课铃响时,走廊突然被浓雾填满。学生们的脸都模糊成水彩,只有顾景暄的轮廓清晰得像刀刻。他牵起她的手腕,掌心带着老式座钟内部的温度,潮湿又温暖。

“跟着钟摆走。”他说。

浓雾里浮现出无数扇门,每扇门后都是不同的时刻:她第一次走进大学校门的雨天,高考结束那天飘着彩带的教室,甚至有扇门后站着白发苍苍的自己,正把一枚黄铜怀表放进襁褓中的婴儿手里。

最末一扇门后是钟楼内部。巨大的齿轮缓缓转动,齿牙间卡着半块螺丝,还有个眼熟的蓝色发绳,是上周她在图书馆弄丢的那根。

顾景暄抬手拨弄齿轮,时间突然开始倒流,苏鸢枝看见无数个“顾景暄”从齿轮后走出,穿着不同年份的校服,却都在微笑时眼角泛起相同的金芒。

“三点十七分,该醒了。”

他的声音混着钟楼的报时声炸开。苏鸢枝在宿舍床上弹坐起来,手机显示下午三点十七分。窗外的香樟树叶纹丝不动,桌上的可可还冒着热气,杯底沉着片橘子瓣,而书脊间,躺着枚黄铜怀表,上面刻着极小的“暄”字。

苏鸢枝捏着那枚黄铜怀表的指尖在发烫。柄上的“暄”字被摩挲得发亮,边缘却突然沁出细密的水珠,像钟楼上凝结的晨露。

她冲出宿舍时,走廊的地砖正在横向移动,原本并排的门牌错成了螺旋状。302室的门牌号突然跳到501的位置,而门缝里渗出的不是灯光,是粘稠的暮色,裹着图书馆闭馆时的铃音。那铃声比记忆里慢了半拍,每个音符都拖着透明的尾巴。

“找我?”

顾景暄倚在楼梯转角的窗台上,校服外套搭在臂弯里。他脚下的台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老式座钟的钟摆,左右摇晃时,投在墙上的影子却纹丝不动,像幅被钉死的画。

苏鸢枝举起怀表,金属表面突然映出另一番景象:她坐在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的《时间简史》里夹着片栀子花瓣,而对面的顾景暄正用钢笔在书页边缘画钟楼,塔尖的位置写着“三点十七分”。

“那不是幻觉。”他伸手接过怀表,指尖相触的瞬间,苏鸢枝听见无数齿轮咬合的声响从自己胸腔里涌出来。“你总在这个时间点卡住,像卡壳的钟表。”

楼梯间的光线突然变暗。头顶的白炽灯开始倒着闪烁,最后变成串挂在天花板上的玻璃弹珠,每个珠子里都装着不同的雨天,有她报道那天淋的雨,有高考结束后砸在伞面上的雨,还有七岁那年弄丢重要怀表时,混着铁锈味的绿雨。

顾景暄牵着她往楼顶走时,楼梯在身后层层消失。苏鸢枝低头,看见自己的帆布鞋变成了红雨靴,靴筒上沾着的泥点正在倒流,缩回地面的水洼里。

钟楼顶层的门虚掩着,里面飘出栀子花的甜香。老式座钟的钟摆停在三点十六分五十秒,距离那个卡壳的时刻还差十秒。钟摆下方的地面上,散落着无数块碎镜片,每块都映着个不同的苏鸢枝: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正把橘子塞进钟楼的裂缝里。

“你看。”顾景暄指向最大的那块镜片。里面的她穿着初中校服,呆呆的盯着手中的怀表,和她手里怀表的一模一样。

钟摆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十秒倒计时在空气中炸开,变成金色的数字:5,4,3……

苏鸢枝突然想起上周在图书馆丢失的蓝色发绳。此刻那根发绳正缠在钟摆的齿轮上,随着摆动一点点被绞紧,渗出的不是线头,是她昨夜没写完的论文结尾:“时间或许不是线性的,是无数个此刻的叠加……”

“该走了。”顾景暄的声音里混着齿轮转动的轰鸣。他突然抬手按住她的后颈,掌心的温度烫得像正午的阳光。“别抓着某个时刻不放,不然会变成钟摆上的锈迹。”

三点十七分的钟声砸下来时,苏鸢枝感觉自己正穿过一层厚厚的水幕。最后看见的,是顾景暄的白衬衫被钟楼里涌出的金光浸透,他袖口的金箔纷纷扬扬落在钟摆上,变成无数个小小的“三点十七分”。

再次站稳时,她正站在图书馆三楼。窗外的香樟树在正常生长,书页里的栀子花瓣已经干瘪,而《时间简史》的扉页上,多了行用钢笔写的小字:“下次见面,带个新鲜玩意儿。”

手机显示三点十八分。苏鸢枝摸向口袋,黄铜怀表还在,只是表面多了道新的刻痕,像片栀子花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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