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继续委托(1 / 1)

裴寺卿的马车停在府门前,门帘掀开,却不再是那张惯常面无表情,几分木冷的脸。

门房殷勤伸手,想要搀扶。

他没有接,兀自踏下阶凳。

书房中不出所料已落坐一人。

那人穿着裴府独制的仆役服饰,五官平实得几乎找不到任何一处记忆点,却大剌剌坐在正座上。

裴寺卿未置一词坐到了他的另一端。

“你就算从我正门堂堂正正进来,也无人在意,何必每次都搞得一副不成体统、鬼鬼祟祟的样子。”

那人笑了笑,尽显憨态,“若真无人在意,齐敏又是如何被识,大人,如今这世道,处处是眼呐,谨慎点有何错?”

裴寺卿冷笑,“谨慎?你们都做出火烧大理寺的行径了,还和谨慎二字沾边?”

“实不相瞒,火烧这项并不在筹谋中,也可能是形势紧迫下,我们的人不得已的举措,只可惜他在脱身后也已了断,其中真相难以揣测。”

裴寺斜睨,“那齐敏呢?你也杀了他?”

“杀他的人有三,但唯独没有我。”

那人竖起第一指,“沈砚,若他不偏要查与御史通信之人,便不会有如今的结局。”

第二根手指,“齐敏本人,找了个荒僻之处,吞下了毒药。”

第三根,“大人您,明知自己休憩时间,却还让齐敏去撒一个如此明显的谎言。”

裴寺卿道:“他被抓了马脚,以沈砚的性情,一旦盯上,若不给他喂些食儿,他岂肯松口。”一顿,“你们为他收了尸?”

“大人慈悲,但我们这种人,消失就要干脆彻底,这个收,可能和您理解的收略有不同。”

“他毕竟跟了我八年。当初你们看中我户部漕运的权力,苦心孤诣把他插到我的身边,如今又因为你们看中身为户部尚书的老季,而害他命丧。其中的因果,倒也令人唏嘘。”

裴寺卿又道:“这老季,比老夫还谨慎,明明家里夫人与那位沾亲带故,竟一点面子不给,铁板一块。”

那人颔首道:“大人言重了,哪儿是我等看中了季尚书,是季尚书主动来求助,我们只是好心帮个小忙而已。”

“骗骗老季便算了,你们的那套,老夫难道没见过?没体验过?”裴寺卿叹道:“你们倒是无孔不入,老夫爱财,老季纵子,世间尽无完人,你们便永远得胜。”

“大人谬赞。”那人谦逊而礼,“不过是投诸位所好,况且大人也不是爱财,只是奉雅,要怪只怪如今这雅致千金难求,一盏瓷盅,一副美卷,都是寻常人付不起的价格。

对了,听说大人近日相中了一品阁中的一盏砚,特托人寻来。”

他从衣衫中拿出一方锦盒,双手捧举。

“行了,就别为你我的行径找补了。”裴寺卿用目光示意他搁在案上后拿起,在手中掂量,“你们消息灵通倒也有灵通的妙处。”

“接下来还得仰仗大人摆布。”

“沈砚如今仍对寺中怀疑,你们便投其所好。他说要兵分三路运输,那人在他那个贴身侍卫车上,但以他性情,能如此轻易告知,必定内有玄机,所以你们要盯的不是那侍卫,而是沈砚究竟在暗中尾随哪一路。”

他掏出那方名砚,举到平目,眯着眼细细品鉴,一边道:“定要精准识别,万不可再像杀了那堆抬棺的平民一样赶尽杀绝,再这么闹下去,真等沈砚查出真相那天,我这个寺卿做不成,老季跟着倒霉,你们就能独善其身?就算命好逃脱,损了我们两位,再去钻营新任?可是不嫌麻烦!”

*

沈砚回到大理寺中,快步走到官廨。

一推门,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苏昭,夏临,长福,正围在一矮几边共进餐食,其乐融融。

见他进门,夏临连忙起身,苏昭二人也跟着起身。

夏临禀道:“季应奇已按大人吩咐,锁在了属下的房中,目前仍在昏迷。”

沈砚看了苏昭一眼。

苏昭有些心虚。

隔壁老头药药放水,唯独迷药毒药剂量狠烈。

“睡有睡的好处。”幸而沈砚很快移开了目光。

夏临道:“大人的饭属下交代温着了,这就去传。”

“别忙了。”沈砚摆手,“你们的吃食匀我一些便可,还有要事商议。”

长福本还在悄悄嚼着,闻言吓得一口吞下,噎了半晌。

夏临迟疑:“可是……”

“可是什么。”沈砚笑道:“以前咱们在荆州治水的时候,露宿堤头,恨不得地里长什么就摸什么吃,现在回到京城,也无需挑挑拣拣。”

听闻“荆州”二字,苏昭心中又一紧,怕他再借此对自己发问。

忙蹲下身,挑了几样未碰的,拼成一盘。

些许殷勤:“大人与民同乐,民女敬佩。”

夏临瞪她一眼,但见沈砚接去,也就不好再多言。

“你们也端来一起,蹲在那里像什么样子。”沈砚将自己的碗筷挪在了一隅。

几人互相看看,还是苏昭先从善如流端了过去。

长福也有样学样。

气得夏临直跳脚。

沈砚看着他们,夏临平日性子疏冷沉默,警惕性极高,没想到竟与这主仆相处自如。

他们与人拉近关系的本事倒是不容小觑。

可其实,苏昭也并非如显现般自如。

只是她还需在沈砚这套取些信息,才抓紧时机凑近。

虽知道他习惯食不言,还是开了口:“大人,牢房如何了,我们总在您的房中,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沈砚看她一眼,竟当真答了:“求着回牢房的,苏掌柜还是第一人。”

苏昭讪讪笑道:“是怕给大人添扰。”

“添扰谈不上,不过我倒是有一事,不知会不会给苏掌柜添扰。”

苏昭一怔。

沈砚停箸,“我想让苏掌柜,继续那项委托。”

这下,连夏临都有些惊诧抬头。

沈砚道:“今夜将从寺中出发三路马车,分别运送犯人到城外临水县衙的监狱暂住,目前最近的就只有此处还有空牢,待到寺中修缮完毕再接回,若单独将季应奇安置,反而引起注意,因此,他也必须混在其中。”

运送犯人无法白日进行,以防恐慌。

临水县,是苏昭欲盖弥彰运送那些棺木的终点,只是并未想过,竟会发生如此多的曲折。

途中小径错综,树木隐蔽,也便是苏昭选择此地的理由之一。

运送季应奇,严防外敌,又要死守内鬼,难度可想而知。

苏昭直视向他,“大人希望我怎么做。”

“三辆马车,其中两辆为欲盖弥彰,而这真正的一辆,我虽也会安置人统领,但他只是个摆设,我希望真正的掌舵者,是苏掌柜。”

“大人?!”夏临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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