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不说话的老二,没理会老大的嘲讽。
终于说了老头子回来后的第一句话。
“爹我这个烟袋肯定没有大哥值钱,但我敢打包票你准喜欢。”
看着老二从容不迫的说出这话,老头子倒是真来了几分兴趣。
一个破烂油纸包裹下的烟斗,究竟有什么神奇,让老二连一百块买下的高档烟斗都不放在眼里。
这面老大不屑的看过去,只觉得老二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装什么,有能耐就把你破纸给掀开,让我们看看里面装的什么龙肝凤髓。”
老二没接老大的话茬,不紧不慢的解开那个皱巴巴的油纸包。
油纸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安静的堂屋里格外清晰。
这时候王秀兰也来了兴趣,伸头过去看。
终于等到掀开最后一层油纸,里面露出一半细长的烟杆,看着普普通通。
既没有玉石,又没有镶金镶玉。
就连烟杆看着也不是什么珍贵物价,倒像是烂大街的黄铜。
上面连个精致雕刻都没有,只有个小小的五角星装饰。
但王秀兰对这些烟斗烟袋啊,也不了解。
身子稍稍后撤,把位置留给老头子。
这面陆川原本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大,连茶水溅出来都浑然不觉。
直接上手抚摸着烟杆的质地,头也没抬问道:“这是星徽杆?”
“爹你真是好眼力,你儿子我走街串巷求爷爷告奶奶,才从一个上过战场的老兵手里买下的。”
“星徽杆?什么玩意,老二你这东西花多少钱买下的。”
老大见他爹反应不对,也没了刚刚的从容,皱眉问道。
见他这模样,老二连回都懒得回,只伸出三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三十?三百?总不能是……三块吧。”
老大咽了口口水,看着老二在他说出三块时点头示意。
不可能!
他一百块的东西,怎么可能被三块钱的比下去。
陆川这时候可没工夫去管老大在想什么,珍重的把这杆老烟枪拖起来。
但还是解释道:“这可不是用钱就能能衡量的,老二也是捡漏,要是碰见识货的,三百也不是不……怎么断了!”
说到一半,老头子原本拖着烟杆的手指一颤。
烟杆啪嗒一声掉在饭桌上。那截本该笔直的烟杆中间,赫然凹下去个拇指大小的坑。
看到这一幕,老二猛地站起身,板凳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他一把抓起烟杆,指腹反复摩挲着那个凹陷,脸色渐渐发白:“不可能,我明明检查过了。”
“切,老二你买不起就直说嘛,拿一个坏的烟杆回来,这不是膈应人吗。”
老大经历了大起大落,没想到最后还是他占了上风。
当然,他还不忘戳老二心窝子。
得意的笑,明晃晃的挂在脸上。
而慌乱的老二看着凹下去的痕迹,突然一僵。
整个人突然暴起,冲过去一拳砸到老大右脸上。
别看老二干巴拉瞎的,这一爆发力气还真不小,老大眼冒金星连连后退。
捂着出血的牙花子刚要还手,就被老二掐住脖子。
“是你,都是你!”
此时老二双眼通红,手腕上青筋暴起。
“因为你我才磕在石头上,把烟杆压坏,陆现军你是故意的你陷害我!”
听他这么说,老大都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王秀兰叹口气,应该是当时他们兄弟俩在动手时,老二摔在地上烟杆正好磕在石子上。
虽然看不上这两儿子,但难得有个老头子喜欢的物件,现在就这么坏了。
不禁感到可惜。
冲老头子摆摆手:“都这样了说啥都没用,快把这俩不省心的拉开,再让别人看了热闹。”
要不是媳妇发话,陆川真懒得出手,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好好的一个星徽杆竟然能坏成这样。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各踹一脚,将纠缠住的俩人踢飞。
这一脚能看出老头子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连老大的体格子都躺在地上半天,揉着胸口爬起了。
老头子将人分开后,转头将断掉的烟杆拿起:“哎,星徽杆我可是很久没见过了,当初战场上我们用打敌人的弹壳融成的烟杆,这上面的五角星看着粗糙但对我们来说还是很有意义的。”
这番话不亚于火上浇油,原本疼得站不起来的老二,此刻更是浑身发抖,强撑着站起身。
眼看两人又要动手,王秀兰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够了!”
“老大弄坏的,自然该老大负责,分家产这事儿到此为止,谁要是再敢提。”
她冷眼扫过两人:“别怪老娘翻脸不认人!”
各打二十大板,王秀兰就想这么算了。
但总有人好说歹说都不好使,非得跟你犟。
“凭啥啊,他东西整坏了怨我干啥,自己不长心还往别人身上扣屎盆子。”
老大没办法让眼见着到嘴的肉跑了。
七不服八不愤,非要戳老二肺管子。
王秀兰冷眼听他说完,上前就是两个大耳瓜子。
原先的痕迹还没消,现在又添新的巴掌印,老大脸上的颜色甚是精彩。
“老娘说的话都当耳旁风了是吧,好好说话不听,非要大耳瓜子打到脸上才明白。”
强行把老大的驴脾气摁灭。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结果王秀兰抬头,没有错过老二眼里怨恨。
尽管他很快就低头掩饰过去,但王秀兰如今可不会相信他是什么好东西。
如今因为家产怨恨上自己,背地里指不定憋着啥坏水。
可这种事,防不胜防。老二表面不吭声,她也没法拿人怎么样。
事情到了这一步王秀兰大手一挥,开始赶人。
“都给我滚犊子!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这群白眼狼拉扯大,临了临了为这点破家当跟爹妈结仇。”
王秀兰抄起院里的铁锹,就把两个养子赶出大院。
木门合拢的瞬间,她脸上那股子狠劲突然就泄了,手指头无意识抠着铁锹把上的裂缝。
这时老头子走过来:“看老二那样,怕是怨上了,要不干脆分家吧。”
老两口的心情都不好过,纵然两个养子再不是人,可前头的二十几年到底是一把屎一把尿养大。
如今眼睁睁看着人烂掉,心里仿佛也空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