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在梦里,场景却换了。棠西把一根手掌长短的血红色爪尖递到祝江面前:“凤凰爪尖。”
祝江眼里满是惊讶,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去。那爪尖看着坚硬,内里却流动着血红色的光。
他实在难以置信,对着爪尖端详了许久,然后捏着爪尖往旁边的墙上轻轻一划——爪尖过处,墙砖应声裂开。
他又去划玻璃桌面,玻璃“咔嚓”一声,直接裂成两半。
看他玩得兴起,棠西摘下耳朵上的钻石装饰,递过去:“给你玩。”
祝江见她这么懂自己的心思,笑得眼睛都亮了。他把钻石搁在桌上,拿着爪尖对着钻石轻轻一戳,那坚硬的钻石瞬间裂开一道缝。
这么硬,果然是凤凰爪尖!
祝江看向棠西的眼神里,佩服几乎要溢出来:“这种东西,你怎么找到的?”
“凤凰在普通人眼里是绝迹了,不过我有个凤凰朋友。这是她以前涅槃时留下的,我去讨,她就给我了。”
“什么?活着的凤凰?”祝江猛地抬头,“雌主,你是说,你刚去见了凤凰?”
“嗯。”棠西摆摆手,“这不重要,东西找到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祝江看着碎裂的玻璃和钻石,眉头微蹙:“得刮下爪尖的粉末才行。可这东西这么硬,用什么刮呢?”
棠西想了想,又掏出一根爪尖:“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祝江看着她手里的第二根凤凰爪尖,惊得差点没站稳。他这雌主也太神通广大了,这么短时间竟能找来两根。
这东西稍微炼炼,起码是九星法宝,无坚不摧啊。
惊讶过后,满心都是崇拜和自豪。他小心翼翼地把凤凰爪尖放进一旁特制的盒子里,然后再也忍不住,伸手抱住了棠西。
棠西能感受到那拥抱,热烈又浓烈,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呼唤,声音陌生得很,不像是那五个兽夫的。
她扒开祝江的手,转身走了出去。
棠西心里犯疑:是谁?谁在叫她?她怎么就毫不犹豫地从祝江身边离开了?
她想回头看看祝江的反应,眼前却一片模糊。大概是上一世她走得太急,根本没留意,自然也记不清了。
她伸手想去碰那传说中的凤凰爪尖,眼前的场景却突然变了。
血腥味再次涌来,还是那个锁住祝江的地牢。
让棠西心头一紧的是,这次不光看到了祝江,还看到了白澈,他也被锁在这里。
白澈蜷缩在地上,双手反拷在背后,脖子上套着极粗的锁链,双腿也被锁着,那模样,看着可怜极了。
棠西走过去蹲下,伸手碰了碰他,白澈却毫无反应。
这时,重明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模样越来越清晰。她手里拿着一枚冰蓝中泛着火红的钉子,走到祝江身后,在他肩膀上摸索到一个位置,猛地将钉子扎进了他的血肉里。
祝江浑身青筋暴起,牙关咬得死紧,却还是忍不住痛呼出声。
血腥味越来越浓,棠西捂住口鼻,眼睁睁看着重明一根接一根地把噬蛊钉打入祝江体内。
她想伸手去拦,扑过去却什么都没抓到,径直从重明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是啊,这只是回忆,她怎么可能阻止已经发生过的事。
可这些事,最终却要让她来承受报复。
祝江的血管里开始透出火红带冰蓝的光,一缕缕从噬蛊钉扎入的地方往四周扩散,顺着血脉蔓延,很快就遍布全身。
祝江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重明却没有停手的意思。
棠西实在看不下去,捂住了眼睛,可这是记忆,就算捂住眼,祝江那痛得几乎要瞪出眼珠的模样,还是清晰地映在脑海里。
十几根噬蛊钉扎下去,祝江终于痛晕了过去。
棠西以为记忆到这就该结束了,没想到重明拿着噬蛊钉,转身走向了白澈。
白澈脸色惨白,费力地睁开眼,痴痴地望着重明,然后,重明将一根噬蛊钉扎进了他的肩膀。
白澈死死攥着锁链,浑身颤抖,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气音,满是痛苦,却没有一丝恨意。
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
血液顺着白澈那吹弹可破的皮肤流下,混着凤凰爪尖的噬蛊钉,疼得他手脚僵直。他浑身是血,浑身是汗,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他的嘴一张一合,棠西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看到他眼里的痛苦、恐惧和无助,可怜得让人心头发紧。
这和那个总爱衣衫不整地出现在她面前、朝她抛媚眼的白澈,简直判若两人。
看着眼前的情景,棠西心里竟升起对重明的恨意。
这太残忍了。
而且按照祝江的说法,这种折磨,持续了十年。
如果研究抑制侵蚀之力的方法需要这样做,那她宁可不研究。
这一世,她每次拿第一做实验,第一稍微有点不舒服,她都紧张得不行,事后总会想尽办法补偿,满足他的愿望。
让她为了研究做出这么残忍的事,她万万做不到。
“雌主……”
有声音从上方飘来,像是祝江的。棠西抬头,除了天花板什么都没有。大概是祝江在外面叫她。
她想醒来,想离开这血腥的地方,可走出暗牢,又回到了草坪上。
水池里有东西在扑腾,棠西走过去,惊得倒吸一口冷气——池里的水漆黑一片,散发着浓重的异味。
而祝江,正被铁链锁着双手和鱼尾,吊在黑水里,痛苦地挣扎着,上下翻腾。那黑水显然在不断侵蚀他的身体。
他的眼睛始终望着水池东边,棠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重明正站在那里。
她看不清重明的表情,只看到重明身边还站着一个人。那人穿着五彩流光的衣服,像极了孔雀的斑斓羽毛,身材惹眼,却看不清脸。
棠西心里咯噔一下——是步光?
不会吧?重明带着步光,在这里冷漠地看着祝江受苦?
不可能。步光也就算了,她不了解,可重明绝不可能这样。
除非,她被步光控制了。
可重明那么强大,一个孔雀雄性,凭什么控制她?
祝江还在水里挣扎,手腕被锁链磨得血肉模糊,身上的噬蛊钉幽幽发着蓝光。
无数的噬蛊钉,黑冷的锁链,瘦削的身体,漆黑的毒水,痛苦的挣扎……此时的祝江,几乎不成人形。
他的头发掉了一半,眼神空洞,仿佛随时都会死去。
那么多年的折磨,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或许,他以为熬过来,就能重新得到重明的喜欢。
可根据记载,熬过来后,重明还是抛弃了他们。
在那个年代,被抛弃的兽夫,就算回了家,也只会被当成最低等的奴仆。
没有雌主愿意接纳,就只能等着侵蚀之力一点点耗尽生命。
从尊贵的重明亲王兽夫,到最低等的奴仆,这种从天堂到地狱的落差,换谁能承受?
棠西亲眼看着他们受的酷刑,终于理解了他们的恨。
可重明是重明,她是她,为什么要让她来承受这一切?
“雌主……”
再次听到祝江的呼唤,棠西终于睁开了眼睛。
太阳已经升起,正是她平日里醒来的时间。
祝江脸上焦灼担忧的神情,在她睁眼的瞬间,稍稍缓和了些。
棠西发现自己又躺在祝江的鱼尾上,视线扫过他的身体,那些密密麻麻的疤痕再次映入眼帘,触目惊心。
加了凤凰爪尖炼制的噬蛊钉,果然厉害。三百年了,就算是精通毒药学的祝江,也没能让这些疤痕消失。
看着新一天的太阳,棠西心里清楚——祝江的折磨,又要开始了。
她厚着脸皮开口:“我饿了。”
祝江像是早料到了,随手提起一条鱼在她眼前晃了晃。
棠西一把抱住鱼啃了起来,幸好这鱼还算鲜美。
啃完鱼,祝江又抛出那个老问题:“你记起了我什么?”
棠西反复思考了一下,不敢说。
祝江面无表情,抱着她又往瀑布游去。
这次,他没把她吊起来,而是将她放在瀑布下一块石头上。这石头昨天还没有,今天突然出现,光滑平整,显然是打磨过的。
接着,他拉出一根链子,套在了她的腰上。
不用被吊着,确实比昨天轻松些,看来他是真怕她死了。
可让棠西没想到的是,祝江竟拿出了一根冰蓝的钉子。
她吓得嘴唇都在抖:“你要干什么?”
祝江冷笑:“你看到我身上的疤痕了吧,这是你用噬骨钉钉我后留下的。但我拿着的,只是普通的锁穴钉,疼起来也就只有噬蛊钉的五分之一。”
他的手抚摸着棠西的脸,一路往下,语气带着戏谑:“雌主,您说,钉哪里合适?”
棠西拼命摇头,眼里满是恳求:“不要……”
祝江把钉子抵在她脖子上:“钉这里怎么样?”
棠西一把抱住他,在他耳边疯狂求饶:“不行,我受不住。祝江,我记起了你的惨状,我跟你一样恨重明。别这样,求你了……”
她的声音带着真心实意的颤抖,祝江听出来了。
看来棠西真的记起来了当初他的惨状。他捏着钉子没动,问道:“你在忏悔?”
“是,我后悔,无比后悔。无论为了什么,我都不该那么残忍。”
祝江听着她的忏悔,情绪渐渐激动起来:“那你为什么,能放下我们之间的情分,做出那么残忍的事?”
这问题把棠西问住了——她不知道啊。
可眼下氛围都到这了,她只能编:“我……肯定是被什么迷了心窍。那绝不是我本意,我怎么舍得……”
这显然不是祝江想听的答案。看来,棠西还没完全记起来。
可他捏着钉子,怎么也下不去手。
他想起昨晚侵蚀之力被压制的那三分钟,此刻感受着棠西的拥抱,忍不住给了她第二个选择:“帮我压制侵蚀之力,还是被我用钉子扎进身体。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