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漫过窗台,我踩着高跟鞋进办公室时,鞋跟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清脆的响。
桌上那个牛皮信封太扎眼了。
我放下包,指尖刚碰到信封边缘就顿住——信封没封口,露出半页信纸,字迹歪歪扭扭,像故意用左手写的。
最上面一行字刺得我瞳孔收缩:“范晓萱与神秘男子邹某存在不当利益输送,星启项目数据泄露或与此有关“。
后颈突然泛起熟悉的刺痛,是契约能力要发作的前兆。
我攥紧信封角,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上回张宏在例会上暗示我走后门,被我用三个月的市场调研数据怼了回去;上周他让人往我咖啡里加泻药,结果误倒进了李经理的杯子——现在这封匿名信,分明是他的后手。
手机在包里震动,是邹逸的来电。“我在你办公室楼下。“他声音低哑,带着没睡醒的鼻音,“早上看见你办公室灯亮了。“
我把信封拍在桌上:“有人想借你抹黑我。“
五分钟后,邹逸推开门。
他没穿西装,只套了件深灰针织衫,袖口还卷着,可眉峰依然绷得像把刀。
他低头扫了眼信纸上的字,指节抵着桌沿敲了两下:“白助理昨晚追踪到发信IP。“他从内袋摸出个银色U盘,“是公司内部服务器,时间卡在王秘书值夜班那会儿。“
“王秘书?“我想起昨天小芸没发完的消息——她说我桌上有个快递,看着像...难道就是这封匿名信?
邹逸突然握住我的手腕,指腹蹭过我后颈契约的位置:“头痛?“我这才惊觉自己正无意识揉着后颈。
他叹了口气,把U盘塞进我掌心:“里面有IP登录记录和王秘书近三个月的通话清单。“
我捏着U盘站起来:“我去会会王秘书。“
王秘书的工位在走廊尽头,我走到她身后时,她正对着电脑发呆,键盘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咖啡渍。“王姐,“我敲了敲她的隔板,“李经理让我问下季度项目流程模板,您这儿有存档吗?“
她浑身一震,转椅吱呀响了声。
我看见她耳尖泛红,手指紧紧绞着工作牌挂绳:“啊...流程模板在公共盘...晓萱你怎么突然...“
“就上周李经理说要更新的那个版本。“我故意凑近,闻到她身上飘来股陌生的香水味——不是她常用的橙花味,是甜腻的玫瑰香。
“哦对...张总...不,张宏最近总来找李经理谈合作...“她突然捂住嘴,眼睛瞪得滚圆,“我、我什么都没说!“
我盯着她发抖的指尖,心里那根弦“啪“地绷断了。
监控室在负一层,小刘看见我时正在啃包子:“范姐又来查监控?
上回张宏的咖啡事件您可把他治惨了。“他边说边敲键盘,“要查哪儿的?“
“行政楼三楼楼梯间,最近三天。“
屏幕亮起来的瞬间,我太阳穴突突跳。
画面里张宏背对着摄像头,正把个牛皮纸袋塞进李经理怀里。
李经理扯了扯丝巾遮住脸,可那枚我送她的翡翠胸针在灯光下闪得刺眼——上周部门聚餐,她还戴着它说“晓萱真有心“。
“停。“我指着画面右下角的时间戳,“4月12号21:47,王秘书的班。“
小刘凑近看:“这不是张宏吗?他不是您的竞选对手?“
我没说话,把U盘插进他电脑。
登录记录里,发信账号是王秘书的工号,最后登录时间4月12号22:03——正好是她值班、张宏和李经理见面后的十六分钟。
“范姐?“小刘推了推我,“你手怎么抖成这样?“
我低头,才发现自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正顺着指缝往下滴。
茶水间的方向突然传来喧哗,有个尖细的声音飘过来:“听说有人靠男人上位,数据都是别人喂的...“
我抬头,透过监控室的玻璃,看见张宏正站在茶水间门口。
他穿着剪裁利落的西装,手里端着咖啡杯,目光隔着走廊刺过来,嘴角勾着我熟悉的冷笑——那是他每次要动手前,最得意的表情。
后颈的契约突然灼痛,我摸出手机给邹逸发消息:“准备好,该收网了。“
茶水间的喧哗还在继续,可我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一切。
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任何人留退路。
茶水间的玻璃倒映出张宏的影子,他端着咖啡杯的手指关节泛白,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他的手腕滑进袖扣——那是他上周在例会上炫耀过的,说是“成功人士的标配”。
我扯了扯裙角,指甲缝里还沾着在监控室蹭到的灰尘,混着刚才掐出的血珠,黏糊糊地硌着掌心。
“范晓萱。”他提高了声音,咖啡杯底重重地磕在大理石台面上,“大家都是同事,我本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他扫了一眼周围探头探脑的同事,喉结滚动了两下,“可有人非要踩着别人往上爬——星启项目的数据,你敢说没动过手脚?那封举报信里的邹某,该不会就是你背后的‘贵人’吧?”
我的后颈又开始抽痛,契约在皮肤下发烫。
茶水间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嗡鸣声,刘姐端着马克杯的手悬在半空,杯里的枸杞晃出半滴汁水;新来的实习生小芸攥着打印纸,指缝间的A4纸被捏出了褶皱;王秘书缩在人群最后,耳垂红得像要滴血——和我在监控室看到的,分毫不差。
“张经理。”我开口时,声音比自己想象中更沉稳,“你说我靠男人上位,有证据吗?”我往前走了两步,皮鞋跟敲在地面的声响像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上回你说我走后门,我用三个月的市场调研报告堵了你的嘴;上周你往我咖啡里加泻药,结果泼了李经理一身——”我顿了顿,视线扫过人群里脸色骤变的李经理,她正攥着丝巾往脖子上拉,翡翠胸针在领口闪得刺眼,“现在又匿名举报,怎么?见不得光的手段用惯了,连当面说句话的胆都没了?”
张宏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咖啡杯在他手里晃了晃,深褐色液体溅在他西装前襟。
“你!你这是转移话题——”
“我转移话题?”我笑了,从包里抽出U盘拍在台面上,“刚才在监控室,我刚调了4月12号21:47的录像。”我刻意停顿了一下,看着王秘书猛地抬起头,“行政楼三楼楼梯间,有位穿深灰色西装的先生,正往某位领导怀里塞牛皮纸袋。”我转向李经理,她的丝巾已经裹到了下巴,“李经理,您那天戴的翡翠胸针真好看,我送的,对吧?”
人群里炸开一片抽气声。
小芸的打印纸“哗啦”一声掉了一地,刘姐的枸杞杯“当啷”一声砸在台面上;王秘书后退了两步,撞翻了身后的纸巾盒,抽纸像雪片似的落了她一脚。
张宏的西装前襟洇开了更大的污渍,他盯着我手里的U盘,喉结动了动,突然拔高声音:“你这是污蔑!监控能证明什么?”
“证明有人用下三滥手段打压对手。”我弯腰捡起小芸的打印纸,指尖擦过她发颤的手背,“就像这封匿名信——用左手写字想掩盖笔迹,可连‘利益输送’的‘输’都能写成‘输送’的‘送’,张经理,你助理小林上个月在报销单上写错的,不就是这个字吗?”
张宏的瞳孔猛地收缩。
我看见他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西装内袋——那里应该装着小林的工作笔记,我上周帮李经理整理文件时翻过两页。
茶水间的挂钟“滴答”走了半圈,他突然扯松领带,转身撞开人群往外走,西装后摆被门夹得皱巴巴的。
李经理的丝巾滑到了锁骨,她盯着我,嘴唇抿成一条线,没说话,却在张宏经过时狠狠瞪了他后背一眼。
王秘书蹲在地上捡抽纸,我经过她身边时,她突然拽住我裤脚:“晓萱……我、我是被张宏威胁的,他说要是不发那封邮件,就把我……把我和老家前夫的事捅到公司……”她声音越来越小,指腹蹭过工作牌上的工号,“我、我把通话记录都删了,可邹先生给的U盘里……都有……”
“我知道。”我蹲下来和她平视,“明天投票前,我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她松开手,抽纸从指缝漏下去,落在我脚边。
夜色漫进窗户时,我正蜷在邹逸的秘密据点沙发里。
落地灯在他身侧投下暖黄的光晕,他衬衫第二颗纽扣没系,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纹身——和我后颈的契约纹路很像,他说那是“共生标记”。
“头还疼吗?”他递来一杯热牛奶,杯壁的温度透过掌心渗进血管。
我捏着举报信复印件,纸上的歪扭字迹在契约能力下逐渐清晰:“这封信里有七个错别字,都是平翘舌不分。小林是湖南人,方言里‘zh’和‘z’不分,上回他写会议纪要,把‘支持’写成‘资持’,和这里的‘输送’写成‘送输’,是一样的毛病。”
邹逸的指尖划过复印件边缘:“IP登录记录显示,王秘书登录时用了张宏的账号。”他调出电脑里的通话清单,“4月12号21:50,张宏给王秘书打过一通三分钟的电话——正好是他和李经理见面后的三分钟。”
我把牛奶杯放在茶几上,杯底压着半张星启项目的数据分析表。
头痛像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契约能力带来的清晰——每个时间点、每条线索在脑海里连成网,张宏的算计、李经理的动摇、王秘书的恐惧,都在这张网里显出原形。
“我整理了电子报告。”我点开U盘里的文件夹,“监控录像、IP记录、通话清单,还有小林的笔迹对比。”我抬头看邹逸,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李经理……她为什么帮张宏?”
“她怕。”邹逸关掉电脑,屏幕的蓝光在他脸上忽明忽暗,“你太耀眼了,她怕你抢了她的位置;张宏给她的,是能让她在总部面前保住业绩的东西——比如星启项目的虚假数据。”他伸手揉了揉我发顶,“明天投票日,她会权衡。”
我摸着后颈的契约,那里还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窗外的月光漫过茶几,在电子报告的封面上镀了层银边。
我想起茶水间里小芸捡起的打印纸,那是下季度的项目规划表,她抬头看我时,眼睛亮得像星星。
“我会让所有人看到,真正的实力是什么。”我把U盘放进随身小包,金属扣“咔嗒”一声扣上,“明天,答辩厅见。”
邹逸没说话,只是替我理了理裙角。
月光落在他肩头,像撒了把碎银。
我知道,明天的阳光升起时,所有暗流都会浮出水面——而我,已经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