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爷压下声音中的颤抖:“说得是,确是我说得太慢了,惹得各位...焦急。关于对外解释一事,在下、在下早有想法。”
说罢,便忙不迭的将计划和盘托出。
明日便在陈府门前搭台,请道士仙者前来“施法”,对众人说是陈珩佑奇病缠身,必须冲喜才能好转。
而这病实在稀奇,冲喜需要冲得出其不意。
便对外说是大儿子陈从聿娶妻,一直到走完婚礼全部流程,在最后的时候送到二儿子身边,完成冲喜最后一步。
“届时我便亲自出面,说此举虽有效,但委屈了儿媳,她的大恩大德我们定会记在心里,从今往后她便是陈家掌家之人。”
陈老爷说了一大通,小心地抬眼向时父望去:“您看...如何?”
见时父点了头,陈老爷喜形于色,嘴角裂得要到天上去,腰背一下子挺直了,胸中好像抒发出了郁结之气。
时铮被时母喊进后院说些叮嘱的话,剩下所有的男丁们聚在正厅。
话都已经说开了,双方之间的氛围也缓和了下来。
时二哥走到陈从聿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摇摇头,叹息着为何小妹的夫君不是他。
时二哥是想着多层亲缘关系,今后相约切磋也方便许多。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陈珩佑感觉此刻膝盖上的痛楚忽然变得无法忽视,疼得他只能小口呼吸。他强迫自己呼出一口气,心中指责自己不该有这等情绪。
本来夫人最初要嫁的人就是大哥,她的家人们对大哥更满意...也是正常的。
......
马车前,陈珩佑看着时铮欢欢喜喜同家人道别,口中不自觉又说出了道歉的话。
“行了,你已经道过很多次歉了不是吗?”时铮不在意地摆摆手,让他别再行礼了:“况且此事本不怪你,今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别总是道歉了。”
说罢,转过身去,单手撑着车辕跳上了马车。
陈珩佑望着还在飘动的门帘,感觉心不可抑制地砰砰跳起来。
眼前尽是她刚刚摆手的样子,日光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渡了一层金色的光芒。时铮的笑容看起来比阳光还明媚。
“大哥,她真洒脱。和她相比起来,倒显得我太过拘谨了。”陈珩佑愣愣道。
听着二弟的话语,陈从聿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铮儿的魅力有多大他清楚,可他万万没想到短短三天,二弟就动了心。
车厢里,时铮因为脑中接连响起的提示音皱起了眉头,开始质疑系统检测能力的真实性。
......
次日,时铮是被窗外的锣鼓声吵醒的。
怎么一大早就敲锣打鼓的?她翻个身想继续刚才的美梦,却被一道声音彻底叫醒。
“你醒了?父亲请的道士已经在门外施法念咒许久了,估计...这次的事情已经跟大家讲了个明白。”
“对!今天有换亲仪式大讲堂!”时铮突然想起昨日的话,一个轱辘翻身下床,想要赶紧更衣去门口看热闹。
陈珩佑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起来,纯白色的里衣跳入眼帘,他有些慌乱,赶紧移开了视线。
“你...若是想看的话,我们可以出去看。”陈珩佑觉得喉咙发紧。
“不了吧。”时铮摇摇头:“从门口出去,那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了?”
“走...走侧门,侧门...”
“可以!走!”
陈珩佑话音未落,只觉得有一股力道拉着他的袖子便冲出了房门。
待他们从侧门出去、悄悄溜到人群后面的茶摊坐定时,刚好赶上陈老爷当众讲话。
看他字字说得情真意切,关键时候竟还掉下泪来,时铮在心里比了个大拇指。
这老头,有前途。
演技这么好,在现代社会去演短剧,收入妥妥比现在高。
台下百姓们也纷纷流下感动的泪水,不住感慨时家二公子寿数未尽、夫妻二人真是天定的缘分。
陈珩佑听得脸颊通红,正当他不知作何反应时,身旁的时铮放下手中的茶杯,拍拍衣服站了起来。
“热闹也看完了,我去一趟书肆,你先回吧。”说罢,招手叫来候在一旁的陪嫁丫鬟清桃,二人登上了马车。
她...会读什么样的书呢?陈珩佑下意识跟随了两步,想了解她的心更甚了。
“诶,今天可真是看了出好戏啊,没想到陈老爷哭起来那么难看大家还感动了。”时铮撇撇嘴,转头看向脸上挂笑的清桃,疑惑道:
“你咋这么高兴?怎么,你也觉得陈老爷看上去很可笑?”
“不是的,小姐。”听到时铮问话,清桃笑意更浓:“今早同陈家丫鬟讲话,她们都觉得我的名字特别好听,虽然带个‘桃’字,但是完全不俗气。”
“然后啊,我说——这是我家小姐特意给我取的,赐名的时候她问我说想叫什么,我说我就喜欢桃子,小姐觉得小桃春桃都不太好听,想了很久才想出的这个名字......”
听着清桃叽叽喳喳的声音,时铮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嫁人了...确实有些不习惯呢。
“诶对了小姐,今日我们不需要换男装吗?”下了马车,清桃跟在时铮身后问着。
“不需要,今日就是来视察一下情况。你要有喜欢的书,就尽管买下,这样也对得起你这不俗气的名字。”
“小姐你又逗我!”
......
回府后,看着陈珩佑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时铮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果然,下一秒便听到他充满歉意的声音。
“明日朝廷举办宫宴,所有官员都要去参加...”
这是在给她报备?
他说话声中带着些艰难:“陛下听闻冲喜之事,甚是惊奇...所以...特意下旨让你一同进宫赴宴。”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细若蚊呢。
什么?!时铮瞪大了双眼。
让她进宫和大臣们一起加班团建?
这皇帝...好奇心还挺重哈...
看着时铮震惊的脸,陈珩佑愧疚感更甚。他忙将桌上的糕点碟子往时铮那边推了推,又替她斟满茶放到她手边方便拿的位置。
“你若是实在不愿...”
“罢了,”时铮叹了一口气:“我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