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李富贵岳桑桑聚于楚子循房间,岳桑桑不知是否又哭了一夜,她肿胀着眼,一言未发,眼神却从未在楚子循身上移开。
赤陌走了进来,臂弯处挽着一株水晶兰,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路过时,身后似乎还带着一股风,寒冷异常。
他将花置于楚子循床头,一时间,床幔翻飞,暗流涌动。
不多时,楚子循醒了过来,他似乎在适应新环境,神情茫然,不过,在看见一旁站着的人后,他立刻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桑桑!富贵姑娘。”
听见他这样叫自己,岳桑桑忍不住上前两步,又立刻停了下来,询问似的望向赤陌。
赤陌点头示意,随后看了眼李富贵:“富贵姑娘,你随我出来。”
李富贵:“???”
她疑惑的跟着赤陌走了出来,不知道为何,赤陌叫她名字时,她感觉别别扭扭的。
俩人来到屋外石椅上坐着,李富贵不情不愿的道:“你叫我出来干什么呀。”
赤陌整理着袖口,头也不抬:“人家叙旧,你在里面做什么。”
“我也是他朋友啊!我也要叙旧啊!”李富贵叫着,觉得赤陌这个人简直有点不可理喻。
“他们叙的旧,和你要叙的旧,是一样的吗。”赤陌抬眼,眼神里带着些许揶揄。
李富贵一愣,尴尬的挠挠头,想了想又问:“那...他现在是楚仙君还是楚子循啊?”
赤陌:“自然是楚子循。”
他话锋一转:“不过之后就不知道了。”
屋内——
岳桑桑坐到床前,不知为何,那些在她心里翻滚斟酌了千百次的话,此时此刻却如何也说不出来。
手掌上盖住一片温热,他温柔的眼神似乎将她的心扫射了千万遍:“桑桑,对不起,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我知道,我一定让你担心了,你别哭,我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他的指节接住了那颗泪,烫的他心下一颤,岳桑桑的怀抱像是汹涌的潮水,腻在其中时忍不住沉沦,绷直的双臂颤抖回扣,将两颗炽热的心拢到了一起。
日落黄昏,李富贵撑着下巴昏昏欲睡,忽然感觉几道粗重的呼吸伴着热腾腾的雾气喷在脸上,一睁眼,蛰蟜儿的三个头就在眼前,她吓得一声惊叫从椅子上滑落,一旁传来赤陌的轻笑声。
她爬起来,离那欢的直跺脚的蛰蟜儿远远的,没好气的看着赤陌:“你能不能找根绳子把它拴起来啊!“
赤陌抬手将蛰蟜儿召唤到脚边,轻抚着它的红鬃毛:“居然有人想拿绳子栓你,你怎么看?”
蛰蟜儿顿时发出一声低吼,其中一个头更是气的狂咬空气,李富贵委屈的五官都快皱成一团了。
正当此时,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了,楚子循和岳桑桑携手走了出来,赤陌起身道:“你们这旧叙的够久的。”
楚子循朝着赤陌俯首一拜:“多谢赤陌神君相救,桑桑都跟我说了,要不是您出手搭救,只怕此刻我已经命丧黄泉了。”
闻言,赤陌望向岳桑桑,四目相交了瞬间,岳桑桑就匆忙回避过去。
楚子循又朝着李富贵道:“富贵姑娘谢谢你,这一路多亏了你照顾我和桑桑,辛苦你了。”
李富贵愣愣的摆着手,尬笑道:“别...别客气,大家都是朋友嘛。”
晚宴时分,众人齐聚,一道道珍馐由半妖侍从们奉于桌前,觥筹交错之间,楚子循叹道:“想不到有生以来能见到如此和谐景象,赤陌神君博爱之心惠及众生,令人钦佩。”
赤陌神情淡淡的饮下他敬来的酒,随后问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阁下接下来有何打算?“
楚子循意气风发的道:“作为仙门弟子,岂会为一时困局而自弃自累,我当是从一而终,继续前往嵊州参加武林大会,为家族争光。“
李富贵眉头微蹙,不由看向岳桑桑,只见其似是没有听见一般,自顾自的品鉴菜肴。
闻言,赤陌一笑,垂眸注视着眼前瓜果,片刻后拿起一个扔在了蛰蟜儿面前,回应道:“好,既是如此,三位一路顺遂。”
晚宴过后,楚子循和岳桑桑牵着手在神宫中散步游览,李富贵跟在俩人身后百无聊赖的扯弄着沿途花草,看着他俩细语含羞,李富贵忍不住撇撇嘴,好嘛,这下子她真的很多余了。
正巧岳桑桑路过一处建筑,她好奇的打量着里面,道:“咦?这里似乎是个展厅,我们进去逛逛吧?”
李富贵一看,这不就是昨晚赤陌带她来的地方吗?
她正好差个脱身的理由,便趁机道:“这里赤陌带我来逛过了,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匆匆逃离了这个充满恋爱酸臭味的地方,李富贵实在忍无可忍的敲响了赤陌的门。
他显然对李富贵的登门拜访有些意外,放了人进来后,李富贵一屁股坐在了蒲团上,烦躁不已:“我实在受不了啦!”
赤陌无声一笑,坐到了一旁的软榻上,端起一杯清茶轻呷:“这不是你希望看见的吗?”
李富贵扁着嘴:“我当然是希望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如果楚子循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对他根本不公平!”
赤陌眉峰微挑:“那若是他知道后,选择放弃人世间的所有牵挂,又如何呢?”
“那也是他的选择啊!”李富贵撑起双腿抱于胸前,愁眉不展:“况且,他坚定的选择了那么多世,难道所谓的神仙身份就比桑桑重要吗!”
赤陌若有所思的道:“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李富贵:“而且,于桑桑而言,要一直背负着隐瞒,甚至是欺骗,才能保全这份爱的话,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呢?你知不知道,我看着她虽然在笑,可是眼里无时无刻不透露着恐慌。”
赤陌转着指间白瓷,一语道破:“你是怕他们最终因爱成恨,不得善果。”
“我不知道什么是善果,我只知道,如果一份爱参杂了太多不得已,那一定是残缺的。”
赤陌正兴致勃勃的听着,突然神情一顿,似是受到了什么感应一般,他的眼神仿佛穿透了眼前的门,落在了层层叠叠的屋脊之上。
见他突然站了起来,李富贵疑惑:“你干嘛?”
赤陌:“看来,你担心的那些,都不会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