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瞧瞧这是谁醒了?”白大褂笑眯眯的说着,极其自然的挨着黑眼镜蛇坐在了床边,仿佛认识多年的朋友,“怎么一脸不开心?有什么烦心事都可以跟我说哦。”听上去就像是什么树洞电台的主持人。
黑眼镜蛇打量着这个年轻人,只见他肤色白皙,脸上一团和气,不修边幅,头发乱的像鸡窝一般。“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黑眼镜蛇用一种沉着的语气抛出了一个问句。
“你不知道我是谁?”白大褂作出一副略显浮夸的吃惊样子,“不是你自己要到我这里来的吗?”
“你……是那个地下黑医?”黑眼镜蛇眯起眼审视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结合自己所掌握的信息,作出一个还算合理的推测。
黑眼镜蛇不敢去医院,组织的势力大的难以想象,据他所知,组织与任何大型机构都有着或直接或间接的联系,无论是谁,对方都或主动或被动的受制于组织。
组织就像是蛛网中心的蜘蛛——不,是蛛网本身,巧妙的融为了社会的一部分。
如果他们有这个念头,查住院记录还不是轻而易举?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还活着,不知道等待着黑眼镜蛇的将会是什么。
黑眼镜蛇也只是碰巧知道这个坐落在朝阳大道的私人医院,对它完全不了解,如果有选择的话没人会选这里,但在当时那种情况,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没错,我就是整个北凉市医术最高超的医生。”白大褂把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猛的向上一撩,露出了浮夸的骄傲神情,在黑眼镜蛇看来十分的幼稚。但他救活了我,倒也不容小觑。
要不是因为那件事,自己也不需要呆在这里,黑眼镜蛇愤怒的想,这个医生给他的感觉很不好。
“你要多少?”黑眼镜蛇不喜欢欠人情,语气冷冰冰的,“我现在没有钱,回头给你。”
但白大褂却冲黑眼镜蛇摆了摆手。“欸,怎么跟你救命恩人说话的。我所需要的可不是你的钱。”白大褂说,黑眼镜蛇搞不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你大可以把我当做突然善心发作,为的就是一个积德。”
阳光照在白大褂身上,很晃眼,窗外传来市中心特有的喧闹,但此时听起来很遥远,很遥远。
黑眼镜蛇盯着白大褂,想从他脸上看出来他心里在想什么,但没有成功。
白大褂站起身来,拖了个椅子过来,反放在黑眼镜蛇身前,自己反着坐,双手放在椅子的靠背上,面朝黑眼镜蛇坐着。
“我猜你在想我在想什么。”白大褂忽然冲黑眼镜蛇笑了一下,“如果你真的想给我点什么,那就给我消息吧。毕竟消息才是我在这座城市的立身之本”
原来是消息贩子。知道了这一点,黑眼镜蛇反倒有些释然。
“你的老板是谁?”白大褂往后一靠,看似随意的问道,“跟我讲讲你们的组织吧。”
“你在说什么?”黑眼镜蛇一听到他提起有关组织的事情,立刻警觉了起来,“我单干。”
这家伙怎么知道的?黑眼镜蛇心中一惊,我有跟他说过吗?
“哎,你怎么现在还蒙我,这未免也太没有诚意了!”听到黑眼镜蛇这么回答,白大褂一阵大呼小叫,“你说你是个单干的杀手,单干的杀手怎么可能每次都有人帮你处理现场呢。”
“你有个外号,叫黑眼镜蛇,对吧,从你那双绿眼睛就可以看出来了。据我的消息网所知,你从来都不需要收拾自己的烂摊子,每次你干完事就直接离开,总有人专门来处理现场。真是方便啊。”说到这里,白大褂促狭的笑了笑,“而且你用的装备,也都是高端货,那种质量一般的,你都当一次性的用了吧。这么壕,你还说自己单干?”
黑眼镜蛇感觉到自己的嘴角在抽搐。
“而且你应该不是唯一一个吧,跟你一样的,据我所知还有个叫红蜘蛛的,”白大褂摸着自己的下巴说,“还有一个我不确定,黄金狮子,但作为一个杀手,那家伙未免有点变态了。”
听到这里,黑眼镜蛇的心已经凉了大半截,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底早就被别人摸的清清楚楚了。
“你别这样看着我嘛。”白大褂发现黑眼镜蛇神色复杂的盯着他,笑嘻嘻的说道,“毕竟消息可是我赖以为生的东西。”
黑眼镜蛇忽然想起来了,北凉市最大的消息贩子,平常以医生的身份示人,大概也许可能就是他吧……黑眼镜蛇平常没有也没必要跟这种人产生交集。
把他干掉,我有多大胜算?这是黑眼镜蛇的下意识反应,但他又猛然地发觉,自己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毕竟他现在一无所有,就算白大褂想对自己不利,自己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黑眼镜蛇这样想,感到很轻松,也感到很悲哀。
但他问的问题,就连黑眼镜蛇自己也不清楚。
“你看起来不是很精神啊。想喝点什么吗?”白大褂冲黑眼镜蛇笑了笑说道,“啤酒?红酒?还是饮料?”
“水就行了。”听他这么一说,黑眼镜蛇才感觉到有点渴了。
白大褂走出门去,一会儿后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跟我讲讲你的老板吧。”白大褂把水放在床头柜上,对黑眼镜蛇说道。
“我也不知道我们的老板是谁,他每次都只是派他的助手来和我们联系,他给目标,我们去杀。”黑眼镜蛇喝了一口水,说道,“至于我们的组织,就是几个有点本领的杀手,被老板的助手招聘过来,帮那个老板干点脏活。”
“是这样啊。”白大褂听到他这样回答,明显显得有些失望,倒也没有立即质疑黑眼镜蛇所说的话,“但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这可抵不了医药费。这样吧,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搞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白大褂说的很热切,黑眼镜蛇只好耐下性子回忆,顺便为自己再捋一遍思路。
“老板要我死。他派了我们四个人中的另外三个来杀我……”黑眼镜蛇说。
突然白大褂打断了黑眼镜蛇。“等等,你说什么?你们那个杀手团有几个人?”
“四个。”
“四个?怎么会?”白大褂一副十分震惊的模样。
“七号。”黑眼镜蛇知道他在惊诧什么,“你查不到她很正常,她是直接从老板那里接指令的。她可能是唯一一个接触过老板的人。”
“那你为什么不试着接触一下七号?”白大褂一副对七号饶有兴致的样子,“跟我讲讲这个七号。”
“我不了解她,谁都不了解她,”黑眼镜蛇轻轻地仰起了头,像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修饰词,“她就像个机器人,除了杀戮外,她在其他事物的处理方面就像个婴儿。”想到七号,黑眼镜蛇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唉,这样啊。”白大褂露出了遗憾的神情,“那就跟我讲讲老板为什么要杀你吧。”
“老板的心思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因为我试图调查过他,又或者是因为我想退出。也许这两个原因都有。”黑眼镜蛇在床上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耸肩说道,“但关于他的事情,我是屁都没调查出来。”
“那就没办法了。”白大褂叹了口气,说道。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黑眼镜蛇说,“你难道不该告诉我一些关于你的事吗?”
“北凉市地下黑医,兼情报贩子。”白大褂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你可以叫我解春秋。”
。
黑眼镜蛇推开门,走进了夏日的热浪中。解春秋试图挽留他,毕竟他的伤还需要好好的休养一下,但黑眼镜蛇还是决定离开。
街上依旧熙熙攘攘,人来人往,黑眼镜蛇抬头看了看天,天气无比晴朗,万里无云,是个出去玩的好日子。看来世界并没有因为黑眼镜蛇的遭遇而暗淡半分。
在那一刹那,黑眼镜蛇感到一阵轻松,有一种解脱的感觉。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束缚我了,只要我没有丢掉我的小命,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毕竟我已经没有任何牵挂了。黑眼镜蛇站在街上,头上的伤口让他感觉世界出现了重影,世界上所有的色彩在一瞬间铺面而来。但他的思维从未如此清晰。就跟磕了药似的。
黑眼镜蛇只想做一件事,他的脑海中只有这一件事,就是把他们——红蜘蛛、黄金狮子、七号,全部从这个世界上清除。
黑眼镜蛇向市中心迈开步子,那么就开始准备吧,他摇摇头,脖子发出了一阵咯咯声。
如今我孤身一人,一无所有。而你们,将承受我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