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璃被一阵刺耳的金属碰撞声惊醒。
他猛地坐起，狐耳警惕地竖起，尾巴上的毛全部炸开。晨光透过窗纸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不是鬼，是厨房的动静。
“辰时已过三刻。“墨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有节奏的切菜声，“给你半刻钟洗漱。“
白璃揉了揉眼睛，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在捉妖师家里。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被厉鬼追赶，闯入这座宅院，还有那个面冷心...还行…的捉妖师。
他伸了个懒腰，忽然发现床头整齐地叠放着一套素白衣衫。布料摸上去柔软舒适，尺寸看着也正合适。白璃用鼻子轻轻嗅了嗅，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檀香味，和墨临身上的气息一样。
“居然给我准备了衣服吗...“白璃小声嘀咕，耳朵不自觉地抖了抖。
一刻钟后，白璃磨磨蹭蹭地来到前院。墨临已经坐在石桌旁，面前摆着两碗清粥和几碟小菜。他换了一身靛青色劲装，长发用一根木簪随意挽起，额间那道暗红印记在晨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坐。“墨临头也不抬，正专注地翻阅一本泛黄的古籍。
白璃小心翼翼地坐下，尾巴不安地卷在腰间。他偷瞄着对面的捉妖师，发现墨临的睫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淡金色，与平日里冷峻的形象截然不同。
“吃。“墨临推过一碗粥，“吃完出发。“
“去哪？“白璃捧起碗，狐耳好奇地转动。
“城南李府，闹鬼。“墨临简短地回答，“你负责感应妖气波动。“
白璃的勺子“当啷“一声掉进碗里。“闹、闹鬼？“他的声音陡然升高，“不是说好只调查不捉鬼吗？“
墨临终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怕了？“
“谁怕了！“白璃挺直腰板，尾巴却不争气地炸了毛，“我只是...不擅长对付那种东西。“
墨临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我在，鬼伤不到你。“
这句简单的话不知为何让白璃心头一暖。他低头喝粥，掩饰自己微微发烫的耳尖。
早饭后，墨临从内室取出一个古朴的木匣。打开后，白璃看到里面整齐排列着各式法器——铜钱剑、罗盘、符纸，还有几样他叫不上名字的物件。
“拿着。“墨临递给他一块青玉玉佩，“护身符，能抵挡一般鬼物的阴气。“
白璃接过玉佩，指尖不小心碰到墨临的手掌。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一道金光闪过，但定睛一看又什么都没有。他将玉佩挂在腰间，冰凉的玉石很快变得温热，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走吧。“墨临背上木匣，大步走向门外。
城南李府是当地有名的富户，宅院占地广阔，亭台楼阁一应俱全。但此刻，这座豪宅却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大门紧闭，门环上缠着红线，檐下挂满了铜铃。
“阴气很重。“墨临皱眉，从怀中取出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后指向宅院深处。
白璃不自觉地往墨临身边靠了靠，尾巴紧张地缠在自己手腕上。他能感觉到这座宅子里确实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种阴冷的气息让他后背发凉。
“跟紧我。“墨临推开侧门，闪身进入。
院内杂草丛生，显然很久没人打理了。白璃紧跟在墨临身后，鼻子不停地抽动。作为狐妖，他的嗅觉比人类灵敏许多，能分辨出空气中各种细微的气味——潮湿的泥土、腐朽的木材，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那边。“他指向西侧的一间厢房，“气味最重。“
墨临点头，示意他继续带路。就在他们接近厢房时，一阵阴风突然袭来，吹得门窗“砰砰“作响。白璃“嗷“地一声跳到墨临背后，死死抓住他的衣袖。
“只、只是风？...“他强作镇定，但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
墨临无奈地摇摇头，却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袖子不放。他们慢慢靠近厢房，墨临单手结印，轻轻推开门——
屋内一片狼藉，家具东倒西歪，墙上布满了诡异的抓痕。最引人注目的是正中央一张红木案几，上面摆放着一个精致的青铜香炉。
“就是它。“白璃的鼻子动了动，“血腥味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墨临谨慎地靠近案几，仔细检查香炉。白璃则好奇地打量着房间其他角落。突然，他的目光被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吸引。那是一幅山水图，笔法精湛，但似乎有些年头了。
“墨临，“他小声呼唤，“你看这个。“
墨临走过来，顺着白璃手指的方向看去。画上题着“李公雅藏“四个字，落款时间是三十年前。
“这香炉不是李家的东西。“白璃笃定地说，“画上的印章是'松鹤轩'，而香炉底部刻的是'聚宝斋'，两个不同的收藏家。“
墨临挑眉：“你懂古董？“
“一点点。“白璃的耳朵轻轻抖动，“我以前...经常在古董店附近找吃的，听老板们讲过一些。“
墨临若有所思地点头，突然伸手掀开香炉盖子。一股黑烟猛地窜出，在空中凝结成一张扭曲的人脸！
“啊——！“白璃尖叫一声，瞬间变回狐狸形态，钻进了墨临的衣摆下。
“出来。“墨临无奈地扯了扯衣摆，“只是残留的怨气，伤不了人。“
白璃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到黑烟已经消散无踪。他变回人形，尴尬地整理着凌乱的衣衫：“我、我知道，就是...条件反射。“
墨临没再说什么，转而仔细检查香炉内部。炉底残留着一些灰白色的粉末，他用指尖沾了一点，放在鼻下轻嗅。
“骨灰。“他冷声道，“有人故意将附有怨气的骨灰放在这里，引鬼入宅。“
白璃倒吸一口凉气：“谁会做这种事？“
“这就是我们要查的。“墨临将香炉包好放入木匣，“先离开这里，晚上再来。“
“还来？“白璃的尾巴毛又炸开了，“晚上？“
“鬼晚上才活跃。“墨临理所当然地说，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正好教你几个简单的驱鬼术。“
回到宅院，墨临果然开始教白璃一些基础法术。虽然是最简单的驱邪手印，但白璃学得手忙脚乱，不是掐错诀就是念错咒。奇怪的是，墨临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反而一遍遍纠正他的动作。
“食指要伸直，中指弯曲...对，就这样。“墨临站在白璃身后，双手覆在他的手上调整姿势，“念咒时要气沉丹田。“
白璃能感觉到墨临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耳尖，温热而均匀。那股檀香气息环绕着他，让他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他偷偷抬眼，看到墨临近在咫尺的侧脸——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还有那道随着呼吸微微发亮的额间印记。
“专心。“墨临敲了下他的额头。
傍晚时分，两人再次来到李府。这次墨临在院子四角布下阵法，又给了白璃一叠符纸。
“站在阵眼处，看到任何异常就扔符。“墨临叮嘱道，“记住，鬼怕阳气，保持镇定就不会被附身。“
白璃紧张地点点头，尾巴不安地左右摆动。夜幕完全降临后，院子里的温度骤降。白璃搓了搓手臂，眼睛死死盯着中央的厢房。
突然，一阵刺骨的阴风刮过，厢房的门“砰“地一声大开！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飘了出来，她的脸惨白如纸，眼睛是两个黑洞，嘴角一直裂到耳根。
“啊啊啊——！“白璃的尖叫划破夜空，手中的符纸撒了一地。
女鬼被叫声吸引，猛地朝他扑来！白璃吓得闭紧双眼，胡乱挥动手臂。就在女鬼即将碰到他的瞬间，腰间玉佩突然迸发出耀眼的青光，将女鬼弹开。
“白璃！符纸！“墨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白璃睁开眼，看到墨临正与另外三个鬼影缠斗。他颤抖着弯腰去捡散落的符纸，却发现女鬼已经再次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奇异的力量从白璃体内涌出。他的指尖泛起金光，下意识地朝女鬼一指——
“砰！“女鬼被一道金色光束击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白璃呆住了，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做的。墨临也投来惊讶的目光，但很快回过神来，趁机将剩余鬼魂收入法器中。
“做得好。“墨临走到他身边，难得地称赞了一句。
白璃还没从震惊中恢复，双腿一软就要倒下。墨临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眉头紧锁：“灵力透支了。“
回程的路上，白璃几乎是被墨临半抱半扶地带着走。他的意识模糊，只记得墨临身上好闻的檀香味，和那双有力的手臂。
“我...我会法术了？“他虚弱地问。
墨临没有回答，只是将他搂得更紧了些。回到宅院后，白璃被安置在卧榻上。朦胧中，他感觉墨临的手轻轻覆在自己的额头上，一股暖流涌入体内，缓解了那股寒意。
“睡吧。“墨临的声音似乎比平时柔和了许多，“明天再问你那道光的事。“
白璃想说什么，但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将他带入梦乡。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仿佛听到墨临低声说了句：“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