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织网,寒士初聚(1 / 1)

三日后,城南“揽月楼“。

这是一座新建的三层楼阁,白墙黑瓦,飞檐翘角,风格雅致而不显奢华。楼前一方小池,池上架着曲折的木桥,颇有几分江南园林的韵味。门口悬着的匾额上“揽月楼“三个字笔力雄浑,却无落款,显得神秘非常。

沈锦瑟坐在三楼最里间的雅室中,面前摊开着陆昭收集来的关于萧珩的情报。窗外夕阳西斜,将室内的紫檀家具镀上一层金边。

“三皇子萧珩,年二十二,生母林氏原为浣衣局宫女...“沈锦瑟轻声念着纸上的文字,手指轻轻点着桌面,“元狩二十三年冬,林氏暴毙,死因可疑...同年,年仅十四的萧珩自请戍边...“

这些情报极为详尽,甚至连一些宫廷秘闻都记录在案。沈锦瑟越看越是心惊,也越发确信自己的判断没错——萧珩确实是最值得投资的对象。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接着是秋嬷嬷的低声禀报:“小姐,三殿下到了。“

沈锦瑟迅速收起桌上的文书,整了整衣衫:“请殿下进来。“

门开处,萧珩一身靛青色常服,腰间只悬了一块白玉佩,打扮得极为朴素。他身后只跟着一名随从,正是那日在千金宴上护持锦盒的年轻人,看上去二十出头,面容刚毅,太阳穴微微鼓起,显然是个练家子。

“冒昧打扰,还望沈小姐见谅。“萧珩拱手道,声音比宴会上多了几分温度。

沈锦瑟起身还礼:“殿下光临,蓬荜生辉。请坐。“

两人分宾主落座,秋嬷嬷奉上香茗后便悄然退下,只留那名随从站在萧珩身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这位是...“沈锦瑟看向那名随从。

“赵猛,我的亲卫。“萧珩简短介绍,“跟了我八年,信得过。“

赵猛向沈锦瑟抱拳行礼,动作干脆利落,显然是行伍出身。

“赵将军。“沈锦瑟微微颔首,随即转向萧珩,“殿下想必好奇,为何我会邀您来此。“

萧珩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沈小姐那日出手相助,萧某感激不尽。今日应邀而来,一是道谢,二来...“他抬起眼,目光如炬,“也确实好奇沈小姐的用意。“

沈锦瑟不慌不忙地啜了一口茶:“殿下快人快语,那锦瑟也不绕弯子了。“她放下茶盏,直视萧珩的眼睛,“我沈家富甲一方,却终究是商贾之家,在朝中无根无基。而殿下身为皇子,有军功在身,却因...某些原因,不得圣心。“

萧珩眼神微冷,但并未打断。

“锦瑟以为,“沈锦瑟继续道,“我们或许可以...互相扶持。“

雅室内一时寂静。萧珩身后的赵猛眉头紧锁,目光在沈锦瑟和自家主子之间来回扫视。

良久,萧珩忽然轻笑一声:“沈小姐好大的胆子。你可知这番话若传出去,会是什么后果?“

“自然知道。“沈锦瑟神色不变,“但富贵险中求,这个道理,想必殿下比我更明白。“

萧珩目光深沉地注视着眼前这个不过二八年华的少女,心中惊诧不已。她谈论的是抄家灭族的大事,语气却平静得像在讨论今日的天气。

“沈小姐想要什么?“萧珩直截了当地问。

“他日殿下得志,望能保我沈家富贵绵长。“沈锦瑟回答得同样干脆,“当然,若殿下觉得锦瑟唐突,今日就当是品茶论道,此话再不必提。“

萧珩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沈锦瑟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品着茶,给他充分的思考时间。

“沈小姐可知我如今的处境?“萧珩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太子一党把持朝政,我虽有军功,却无实权。每月俸禄不过三百两,府中开支尚且捉襟见肘...“

沈锦瑟微笑:“殿下缺的不是钱,而是人才和机会。“她放下茶盏,“这座'揽月楼',便是我送给殿下的第一份礼物。“

萧珩转身,面露疑惑。

“揽月楼表面是高级会所,实则为殿下招揽寒门才俊之所。“沈锦瑟解释道,“我已命人暗中筛选了一批有真才实学却因出身寒微而不得志的士子,殿下可在此与他们相见,选拔可用之才。“

萧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动容。他确实急需组建自己的班底,但碍于身份和财力,一直难以成事。沈锦瑟这一手,正中他下怀。

“沈小姐如此厚赠,萧某受之有愧。“萧珩郑重道。

沈锦瑟摇头:“殿下不必客气。这只是开始。“她顿了顿,“另外,我听闻殿下在军中颇有威望,不知可有信得过的旧部?“

萧珩与赵猛交换了一个眼神,谨慎答道:“确有几位生死之交,如今仍在边关效力。“

“殿下可暗中召他们回京。“沈锦瑟轻声道,“沈家在各处有些产业,可以'商队护卫'的名义,为他们安排去处。当然,一应装备粮饷,都由沈家负责。“

萧珩瞳孔微缩。沈锦瑟这是在提议为他组建私兵!这是何等大胆的谋划!但不可否认,这恰恰是他最需要的。

“沈小姐...“萧珩声音微哑,“你为何如此信任我?就不怕我过河拆桥?“

沈锦瑟笑了,那笑容带着几分与她年龄不符的世故:“殿下是聪明人,自然明白长远合作的道理。况且...“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萧珩一眼,“我沈家能助殿下成事,也能...坏事。“

这话说得含蓄,但威胁之意已不言而喻。萧珩非但不怒,反而哈哈大笑:“好!沈小姐果然痛快!既如此,萧某也不矫情了。他日若有所成,必不负沈家今日之情!“

两人举杯相碰,达成了这个足以改变朝局的神秘盟约。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秋嬷嬷略显紧张的声音:“小姐,有急事禀报。“

沈锦瑟眉头微皱:“进来。“

秋嬷嬷推门而入,快步走到沈锦瑟身边,低声道:“刚刚收到消息,北方边境告急,鞑靼大举进犯,连破三城!朝廷急调粮草,太子党已经控制了户部,准备垄断军粮供应...“

沈锦瑟眼中精光一闪,立刻看向萧珩:“殿下,我们的机会来了。“

萧珩也是神色一振:“沈小姐的意思是...“

“军粮。“沈锦瑟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必须抢在太子党之前,拿下军粮供应权!“

萧珩眉头紧锁:“但这需要庞大的资金和人脉...“

“资金我有,人脉可以打通。“沈锦瑟快速思考着,“关键是速度。殿下,您能联系上兵部的可靠之人吗?我们需要最新的军情和粮草需求明细。“

萧珩点头:“兵部侍郎程勉是我旧部,可以信任。“

“太好了。“沈锦瑟站起身,眼中闪烁着决断的光芒,“事不宜迟,我们分头行动。殿下负责军情和路线,我负责筹集粮草和打通关节。三日后,还是此地相见。“

萧珩也站了起来,郑重地拱手:“有劳沈小姐了。“

送走萧珩后,沈锦瑟立刻转向秋嬷嬷:“速去请二叔来见我。另外,让陆昭准备好北方的粮仓分布图和流动资金明细。“

秋嬷嬷领命而去。沈锦瑟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夜色中逐渐亮起的星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玲珑算盘。这个突如其来的军情,既是危机,也是机遇。若能成功掌控军粮供应,不仅能打击太子党的财源,更能为萧珩在军中赢得声望和支持。

但风险也同样巨大。一旦失败,不仅前功尽弃,更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小姐。“陆昭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锦瑟转身,只见陆昭不知何时已站在了房间中央,一身黑衣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他手中捧着一卷地图,脸色却异常凝重。

“怎么了?“沈锦瑟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不对。

陆昭沉默片刻,才低声道:“调查萧珩时,我发现了一些...异常情况。“

“说。“

“萧珩身边有个谋士,名叫周槐。“陆昭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紧绷,“此人...极可能与我家族当年的血案有关。“

沈锦瑟瞳孔微缩。陆昭极少提及自己的过去,她只知他出身江湖世家,因一场变故家破人亡,后被沈万山所救。

“你确定?“她轻声问。

陆昭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他右手小指缺了一截,这是当年围攻我陆家的'血手判官'的标记。“

沈锦瑟心头一沉。若真如此,这将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但现在箭已在弦,不得不发。

“先按计划行事。“她最终决定,“但你要格外小心,不要暴露身份。等军粮一事了结,我们再从长计议。“

陆昭深深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默地点头领命。

沈锦瑟转回窗前,望着远处的灯火,心中思绪万千。政治博弈的棋盘已经铺开,各方势力开始落子。而她与萧珩的这场合作,究竟会走向何方?陆昭与周槐的血仇,又会如何影响大局?

夜色渐深,揽月楼外,一轮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洒在屋檐上,如同铺了一层薄霜。

接下来故事可能会沿着这些方向发展:

军粮争夺暗战:北方边境告急引发的军粮供应争夺战将成为沈锦瑟与太子党的第一次正面交锋,这场经济战背后暗藏致命杀机。

陆昭的血仇隐忧:陆昭发现萧珩身边谋士周槐可能是当年灭门惨案的凶手,这条暗线将在未来引发他与萧珩势力的剧烈冲突。

沈万川的背叛伏笔:沈锦瑟委派二叔沈万川负责部分粮仓调度和账目,这个看似信任的安排实则埋下了巨大隐患,沈万川的暗中动作将导致灾难性后果。

希望这个扩展内容能满足您的要求。故事已经展现了沈锦瑟与萧珩的初次接触和初步合作,同时埋下了多条未来冲突的伏笔。如果需要更多细节或调整,请随时告诉我。

北境烽烟,粮策横生

黎明前的揽月楼笼罩在一片青灰色的雾气中,三楼最里间的灯烛却已亮了一夜。

沈锦瑟将第十八张算完的账目推到一旁,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案几上堆满了各色文书——北方三州的粮价清单、沈家各地粮仓的存量簿、漕运河道图,还有陆昭刚刚送来的兵部密报。她的指尖因长时间拨弄玲珑算盘而微微发红,翡翠算珠上沾了一层薄薄的汗渍。

“小姐,寅时三刻了,您该歇息了。“秋嬷嬷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参汤走进来,声音里满是心疼。

沈锦瑟摇摇头,接过参汤一饮而尽。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暂时驱散了疲惫:“二叔到了吗?“

“刚到不久,正在二楼偏厅候着。“秋嬷嬷犹豫了一下,“小姐,老奴多句嘴,粮仓调度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二老爷是否...“

“我明白嬷嬷的顾虑。“沈锦瑟打断她,声音低沉,“但眼下人手紧缺,二叔毕竟是自家人,在北方又有旧关系。我会让陆昭暗中盯着。“

秋嬷嬷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收走了空碗。

沈锦瑟起身走到窗前,推开雕花木窗。晨风夹杂着运河的水汽扑面而来,让她混沌的头脑为之一清。远处天际已泛起鱼肚白,京城即将苏醒,而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已经打响。

三日前,北方八百里加急军报入京——鞑靼十万大军压境,连破三城。朝廷震怒,急调粮草物资支援边关。这本是国家危急时刻,却成了各方势力争夺利益的战场。太子党把持的户部第一时间控制了官仓,企图垄断军粮供应,从中牟取暴利。

而沈锦瑟与萧珩的计划,就是要打破这个垄断。

“小姐。“陆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如既往地简洁冷峻。

沈锦瑟转身,只见陆昭一身夜行衣还未换下,肩头沾着晨露,显然刚从某个危险的地方回来。他眉眼间带着倦色,却依然站得笔直如松。

“兵部情况如何?“沈锦瑟直奔主题。

“程侍郎已将行军路线和粮草需求明细抄录在此。“陆昭从怀中取出一卷薄绢,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数字和路线,“太子党控制的官仓存粮不足三成,他们打算高价征购民间余粮填补缺口。“

沈锦瑟接过绢布,快速浏览着上面的信息,眼中精光闪动:“果然如此。他们这是要借战争发财。“她抬头看向陆昭,“我们的人到位了吗?“

“十八路商队已奉命北上,沿途收购粮食。按照您的吩咐,动作很隐蔽,用的是不同商号的名义。“陆昭顿了顿,“另外,三十七处粮仓已经清点完毕,随时可以调运。“

沈锦瑟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玲珑算盘。这个计划极为冒险——沈家要抢在官府之前,暗中收购北方大部分余粮,然后以略低于太子党的价格接下军粮供应。表面上看是亏本买卖,实则是要借此打击太子党的财源,同时为萧珩在军中建立人脉。

“三殿下那边呢?“她突然问道。

陆昭的表情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玄甲卫已经秘密集结,由赵猛统领,负责押运路线的安全。“他犹豫片刻,又补充道,“不过...萧珩身边那个谋士周槐,最近活动频繁。“

沈锦瑟敏锐地捕捉到他语气中的异样:“你查到什么了?“

陆昭的右手无意识地抚上腰间剑柄:“周槐右手小指缺了一截。十五年前,血洗我陆家的凶手之一'血手判官',就有这个特征。“

室内一时寂静。沈锦瑟清楚地看到陆昭眼中翻涌的杀意,那双平日如古井般平静的眼睛此刻仿佛燃着幽暗的火焰。

“先不要打草惊蛇。“沈锦瑟最终说道,声音异常冷静,“等军粮一事了结,我们再从长计议。“

陆昭沉默地点头,但紧绷的下颌线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走吧,去见二叔。“沈锦瑟转移话题,整理了一下衣裙,“接下来的调度,还需要他出力。“

二楼偏厅内,沈万川正不安地来回踱步。见沈锦瑟进来,他立刻堆起笑容迎上前:“瑟儿来啦!二叔可是一接到消息就赶来了,连早膳都没用呢!“

沈锦瑟微微一笑:“辛苦二叔了。这次北方军粮调度,还需仰仗二叔在河间、保定两府的旧关系。“

沈万川拍着胸脯保证:“包在二叔身上!我在那边有几个老交情,打声招呼就能开仓放粮。“他眼珠转了转,压低声音道,“不过瑟儿啊,这次咱们沈家贴补这么多,真的值得吗?那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二叔不必担心。“沈锦瑟示意秋嬷嬷上茶,“短期看是亏了些,但长远来说,这是沈家打入军需供应的绝佳机会。况且...“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沈万川一眼,“三殿下不会忘记沈家的付出。“

沈万川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又恢复笑容:“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瑟儿深谋远虑,二叔多虑了。“

沈锦瑟从袖中取出一份清单:“这是需要二叔亲自经手的七处粮仓位置和联络人。记住,所有交易都要用不同的商号名义,绝不能让人看出是沈家在背后统筹。“

沈万川接过清单,仔细收好:“瑟儿放心,二叔办事稳妥。“

“另外,“沈锦瑟又取出一个锦囊,“这里面是打点各路关节的银票。二叔收好,该花的地方不要吝啬。“

沈万川接过锦囊,掂了掂分量,眼中闪过一丝贪婪,随即又掩饰般地笑道:“还是瑟儿考虑周到。“

送走沈万川后,沈锦瑟独自站在窗前,望着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不知为何,二叔那过分热切的态度让她隐隐不安。但现在箭在弦上,已没有回头路可走。

“小姐不信二老爷?“陆昭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

沈锦瑟轻叹一声:“不是不信,只是...二叔最近与柳姨娘走得太近。“她转身看向陆昭,“你派两个机灵的人跟着他,不要惊动,只需记录他见了谁,花了多少钱。“

陆昭领命而去。沈锦瑟重新埋首于账目中,开始计算各路粮队的出发时间和汇合地点。这场军粮争夺战,容不得半点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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