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心理诊所的监控画面在 17:23分突然定格。
六岁的苏黎踮着脚尖，右手举着红色蜡笔，正试图在摄像头前画些什么。
她草莓图案的裙摆上沾满了各色颜料，在洁白的墙壁上蹭出几道歪歪扭扭的痕迹。腕间的智能手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紧接着绿光骤灭，原本波动的心率曲线瞬间变成一条直线——像被无形的剪刀剪断的棉线。
我撞开监控室的门时，荧光灯管正发出濒死的嗡鸣。
屏幕上女儿的笑脸还凝固在那里，蜡笔头的碎屑簌簌落在镜头上，在她瞳孔里投下星星点点的暗影。
半小时前，我在诊所外的长椅上数过的十七片梧桐叶，此刻仿佛全都扎进了掌心。
法医室的不锈钢台泛着冷光。
镊子拨开心包膜的瞬间，福尔马林的气味突然被某种甜腥盖过——是心肌撕裂处渗出的组织液，像被捏烂的葡萄混着融化的蜡油。“恐惧持续至少二十分钟“。法医的声音隔着口罩显得沉闷，“指缝里的丙烯酸树脂，和她画纸上的黑色颜料成分完全一致。“
苏黎的卧室墙上，那幅《和朋友们玩游戏》还钉在原处。四个黑色人影围着滴血的太阳，角落的字迹被蜡笔反复涂抹，隐约能看出底下更稚嫩的笔画：“他们藏在衣柜里”。李子明医生上周抚摸画框时，手指上还残留着蜡渍。他说这是“创伤后幻想”，说话间，袖口蹭掉了太阳边缘的一块红颜料。
法庭的橡木座椅在少年们的笑声中微微震颤。
陈昊的母亲用镶钻手镯推开人群时，我数清了手镯内侧的三道刻痕——和苏黎后颈的压印形状完全吻合。
监控里，她拽着苏黎头发撞向消防栓的瞬间，手镯反射的光在女儿瞳孔里烧成了小黑点。
停车场的雪茄烟雾裹着酒气扑面而来。陈昊父亲的鳄鱼皮鞋碾过我的鞋尖：“不过是应激性心肌炎而已。”
他儿子脖子上的骷髅吊坠晃得刺眼，融化的蜡笔里封着半截粉色头绳——正是苏黎每天早上都要让我帮她系成蝴蝶结的那根。
深夜的实验室里，离心机正高速旋转。
我戴上苏黎亲手缝制的小熊围裙，培养皿里的菌落在紫外线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显微镜下，女儿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 DNA正与四份样本疯狂匹配，99.8%的重合度像一道烧红的烙印，烫得人睁不开眼。
窗外的月光爬上苏黎的画架。我拿起那支红色蜡笔，在空白画纸上画下第一个太阳——和她最后举着的那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