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囚兽(1 / 1)

萨特兰多的军营建在离王宫不远处的一个大库房里,大门外守着无数兵将,队长身着禁军服饰,头上戴着军帽,肩上挂有一排整齐的扣章,胸口佩戴着陆军的胸章。

当看见有车辆往这边驶来,他赶紧上前抬手拦下,对着车窗恭敬的行了个礼,声音严肃道。“来者何人?”

车窗随即摇下,露出一个少年的脸庞,藏青的眼眸微微蹙起,举起手上的通行证。领队见此,俯身往后退了两步。

“首相有令,派我来请少爷到府中一聚。”

维恩轻笑着回答,低头看看腕上的手表。“从时间上看,应该不会耽误下午的特训。”

他径直走下车,抬手向领队躬身行礼道。“还请坦丁大人带在下过去吧。”

“这是自然。”坦丁微笑着向他回礼。自二十岁起从军队看见他,现如今他的官职倒是还比自己高了三个等级,但毕竟他有贵族身份的加持,也说不上有什么不满。

况且,他的为人实在是很难让人不喜欢。

初入军中,作为他的教官,维恩总是会与他推心置腹,在别人咬着牙打肿脸充胖子时,维恩从不夸大其词,能做便做,做不到便会虚心求练。即便受罚也从不多言一句。

因此,基本没人有机会奚落于他,但同时维恩也不会因风度而对有意衅事的人手下留情,总能不时抓住别人的弱点,使其心悦诚服。

不过区区十四岁的孩子,怎能有如此品性。坦丁盯着才刚刚到他腰间的少年,抬手伸向前方。

“那便请吧。”

二人一起走进大门,水库似的大门在他们进入后随即关上,周围几个巡逻兵正扛着枪从走道绕过,目视他们站定身形,直到二人越过面前。维恩背着手,远远看着前方林立的大楼。

“建筑倒是没怎么变。”坦丁突然开了口,肩上的披风被微风吹起,正好划过他的指尖。“人数却是多了不少。”

“毕竟资金有一半都被投入置办学校了。”维恩点点头,看着地上沉积的沙砾。

“况且这么多年,都没再发生什么大战,自是没必要多做修整。”

“话虽这样说。”坦丁叹了口气。带着他走到训练营,正好绕过树荫下长型的食堂,几个军人正拖着粮食往里走去。

“但如此缩减开支,粮食供应远远供少于求,将士们如何能撑得这日复一日的训练?”

坦丁摇摇头,维恩闻言眉间微微一挑,抬眸看向他,见他面露难色,眼眸瞬即一沉。

“军中既是这现状。”维恩抬起手,抚上教官的皮带。

“为何人数还会日益剧增?”

“这我也不得而知。”坦丁摇摇头,眼神略有些疑虑。“当人送进来时,个个都是签下了自愿书的,也并没人多做反抗,甚至还有写军令状的。”

“军令状?”维恩一怔,顿时停下了脚步。“是属于什么内容的?”

“关于受训后去留的事。”坦丁跟着他停下身,犹豫片刻,还是如实道。“而他们大多都选择了在军中效命,受训后即刻编排入伍。”

这是卖身契啊。维恩噤了声,垂下眸收起嘴角一贯的笑容,神情严肃。坦丁见他不做声,怕是自己说漏了什么,低下头犹疑的问他。“我这是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维恩摇摇头。“只是觉得奇怪,明明这几年风调雨顺,为何还需要编排这么多的将士?”

“少粮少水,人数剧增,且环境恶劣。”

维恩摸着下巴,幽幽道。

“莫不是国王有意收复边境吧。”

“边境,你是说图兰吗?”坦丁重复着,突然恍然大悟的睁大眼,两手重重搭上他的肩膀,赞许的笑道。“原来如此。”

“怪不得近日里有人传出战事将近。”

经他这猛然一砸,维恩吃疼的咬着牙,身形略微的摇晃起来,意识到自己用力过重,坦丁抱歉的笑笑,抬手拉着他往前走去。“原来是上级有此打算。”

“边境都是前朝因犯事而被发配的罪人,个个都是亡命之徒。”维恩垂下眸,任由着他拉着自己。“不仅离王城相隔万里,而且地形易守难攻。”

“若是兵败,怕是连救兵都来不及支援,若非投降,便是身死。”

“不错。”坦丁点点头,带着他走近训练营的大门,看着守卫将门打开,长长一叹。

“但这也是个立功的好机会。”

在一片巨响中,待到大门缓缓打开时,维恩站在入口处,看着里面林立的枪支和火药,以及两边的跑道和射击场,正前方还有一栋灰色的大楼,便是他当时与战友们合住的军舍。坦丁松开他的手,退后两步将手伏在胸前。

维恩低沉着眼眸,看看领口别上的中将佩章,询问道。

“那可曾有透露是谁为将?”

“这在下无法回答。”坦丁摇着头,俯身将身形压得更低。“在下不过是随军的战士,按照军令,唯有服从,绝不敢揣测上级的想法。”

“那若现在我要你回答呢?”

维恩沉着眸,微微扭了扭脖子,嘴角挂起玩味的笑容,抬步走到他面前,摆摆手示意他抬起头来。

“既说服从,我如今也算是你的上级,可能要求你向我说明情况?”维恩握住他弓着背的肩膀,低下头来,声音低沉有力。

“你既知此战凶多吉少,那不管主将是谁,都应该先行作出判断。无论是错是对,总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我知教官遵规守矩不敢造次,但不管怎么样。”维恩垂着眸,看着他脸上犹豫的表情,手上微微用力。“人命关天。”

“若能未雨绸缪,岂不是功劳一件。”维恩低着头发出一声轻叹,抬手松开了他,坦丁直起身,复杂的眼神渐渐的坚定起来,微微闭上眼睛。

“您还是和以前一样。”坦丁低着头轻笑一声,语中尽是怀念。

两年前,在维恩受首相任命即将离开军营到行宫报道时的前一晚,他就是这么主动走到自己的身边,边喝着酒边听自己说着心中纠结的事情。

那天夜晚,在草地上,他正拿着酒瓶低着头沉思着,维恩见他情绪不对,就走到他面前,将头微微低下来轻抵在他的额前。因为维恩当时已是中将,坦丁不好随意将他推开,却听他轻声道。“我一直以为教官是个果断决绝的人呢。”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还没等自己回过神来,维恩就松开了他,站在月光下对他笑道。

“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想想那时,他藏青的眸中还有一丝光彩,而如今,却仿佛蕴藉着黑暗,再无当时的天真与温度。

都是可怜人啊。

坦丁盯着维恩的眼眸,轻轻一叹。“罢了。我确实有所耳闻。”维恩眼神一沉,听他说道。

“在训练时,有人不时在传,若是下一场战役到来,必定是少主出山之时。”

“所以,属下认为。”维恩瞳孔逐渐放大,坦丁再次低下头,语气越发决然。

“赛伦.卡西利亚斯。”

“就是这次战役既定的主将。”

“若真是如此。”维恩转头看看营中,低头轻笑道。

“这场战争估计还未提上日程。”

“只是谣传而已。”坦丁见他朝大楼的方向走去,行礼正准备退下,却又听他道。“少爷还尚未及从军年龄,如何能领兵作战?”

“按常理来说,确实荒唐。”坦丁深吸口气,从身后叫住了他,维恩蹙着眉转过头,就见他疾步走上前来,语气略有些急促。

“但想当年首相第一次随军作战时,也不过刚满十一岁。据说那次,在两军交战之际,首相大人潜入敌营,一把火将敌方的军队烧成了灰。”

“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维恩点点头。“而且为防止有人脱困,首相甚至还设计将逃离的船只全部锁在了一起,在海面上演了一出火烧连营的好戏。”

“幸得那是边境的海岛。”坦丁低下头,附在他耳边感叹道。“若是在城里,岂不是屠杀。”

“正因如此,图兰才会暴乱不止。”维恩蹙着眉,抬手推开他。“听说那次战役,竟然连战俘都没留下一个,所有敌军尽数葬身火海之中。”

“虽说是兵不厌诈,但这般雷霆手段,得到了军功,却难得民心。”坦丁说着,手掌微微握拳,忿愤道。“我佩戴军衔是为了保家卫国,绝不以杀戮为荣。”

“坦丁。”见他越发口无遮拦,维恩的脸色瞬即一变,眸中划过一道凌厉,呵止道。“你僭越了。”

“是。属下鲁莽了。”坦丁一怔,连忙直起身来,即刻往身后退了几步,弓着身子抬手伸向前方。维恩收回目光,从他身前走过,眼眸低沉。

眼下正在军中。今日这局谈话,绝对瞒不过首相的眼线。估计在今晚,怕是又少不了一番问话了。维恩轻咬下唇,再不做声,快步往前走着。

不待他走近,站在楼前的士兵早早便看见了他,收起射靶的枪,向他恭敬的行了个礼。维恩不作理会,从射击场绕到大楼的左侧,站在墙面一个类似于提款机的仪器前,将手中的显卡放入扫射台上。

一阵蓝光闪过,墙面的石板即刻分成两边向里收缩,露出一条长长的地道。维恩收起卡,径直走了下去。

身后的墙面关上时,四周的探照灯闻声亮起,因常年没有热度,铁质的栏杆又湿又冷,即便他有意穿戴皮革制成的手套,手扶在栏杆上依然仿佛抓起一层寒冰,就连手指都不自觉的僵硬。

维恩稳步走下台阶,来到底下一个铁栅栏制成的大门前,从腰间掏出通讯器低语了几句。几分钟后,一个身着军服的男人从门后走来,一只眼包着黑色的眼罩,谄媚的笑道。

“中将大人到牢营中,是为了接那位出去吗?”

“怎么?”维恩看着男子一副面露急色的样子,唇角微微勾起弧度。“涂龙将军是巴不得将他送走吗?”

“不敢不敢。”听他这质问的语气,涂龙赶紧抬头摆着手道。“属下怎敢有这想法。”

“只是那位实在战力过强,牢营中大多数死囚已经在与他的混战中当场毙命。”想起每次将活生生的人送进来又将鲜血淋漓的尸体搬出去的画面,涂龙只觉全身一阵冷寒,身形畏缩着向维恩低下头。

“再这样下去,牢营就算是空了也不够他练手的。更别提有些还是要期满释放的。”

“军中还有人主动挑战他吗?”维恩蹙着眉,声线沉稳的询问道。

一年前,首相在军中下令,凡是能在营中打败赛伦的士兵,便可离开军中学习排兵部署,从配军升级为将领。

一开始,不少人争先报名,在挑战之前还自信满满的签下军令状。结果经地下一战,挑战者轻则残废,重则丧命,又因状上生死自负的条款,甚至连医药补偿和后事安排都无从谈起。

经此过后,赛伦的名字彻底成为了军中闻风丧胆的存在,无一人再敢提及。

“没有。其他人连他的名字都不敢沾,更别提见他本人了。”

涂龙咬着牙,声音里藏不住胆怯。

“少爷如今是见到生人就杀,怕是快要杀红眼了。”

“废话。”话音刚落,维恩不禁发出一阵冷笑。

“不要忘记了,当时首相隐瞒他的身份要你好好训练他,你是怎么对待他的。”

“见他年幼不让他和军队住在一起,让他独自睡在外面,又因他不服训将他关在牢中,给他安排生死场的特训。”

维恩阴沉着脸,嘴角的笑容越发冰冷。涂龙闻言,急切的叫道。“那是首相的意思啊!”

“不。”不等他再要辩驳,维恩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摆动着,微微摇晃着脑袋轻笑道。“这是你的安排。”

“有些话还是烂在肚子里比较好。”维恩将手搭在涂龙的肩膀上,藏青的眼眸紧盯着他的眼睛,笑意浅显。

“毕竟你的生死,就是看首相的态度。要说谁还能从他的手中保下你,除了首相也没有别人了。”

“你。”涂龙咬着牙,对视着面前少年的眼神,那藏青的眼眸阴沉冷漠,却又带着深深的警告。涂龙暗自握紧拳头,低下头,一言不发。

“我知你心中委屈。”见涂龙一副绝望的表情,维恩眉峰轻微一挑,低着头轻声道。

“可是对我们下属而言,上级即便是错的也是对的,雷霆雨露俱是恩。”

“恩?”涂龙闻言,忍不住对着漆黑的天顶发出一串长笑,笑声中尽是悲凉与痛心。

“从我入伍第一天起,我就将命交给了军队,从未想过独善其身。”

“但是这样将罪过全部推与我一人的身上,何来道理,何来王法?”

涂龙哈哈的笑着,声音越发的愤恨。“我虽为将,却又与这牢营中的囚犯有什么不同?”

维恩看着他疯狂的表情,轻轻阖上眼眸。

“至少,你还能活着。”维恩偏过头轻声自语,眸光在阴影中渐渐化作一片漆黑。

“而那些囚犯,已经永远失去了作为人的权利。”

他的声音很低,却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牢里发出清晰的回响。涂龙的笑声渐渐消失,紧盯着他的侧颜,独有的左眼里微微含泪。

地牢之下。

何来光明?

密室里四周摆放着各式枪支,中间唯有一张木质的桌子和石板制成的床,头顶的火光在漆黑的环境里显得过于灰暗,就连书上的字都映得不清晰。

这几年来,他已经习惯了湿冷与黑暗,偶尔见到日光时,还会感觉一阵刺眼。赛伦坐在石板上,背靠墙板对着灯光看着手上的兵书。直到有人在门口发出动静时,缓缓抬起头来。

巨石制成的门板向上收起,发出刺耳的声响。维恩出现在门口,对视着榻上男孩血红的眼眸,抬手轻拍门前的机关。室内瞬间亮起一片白光,赛伦合上眸,适应着突然明亮的环境。

“小少爷。”维恩走上前,单膝跪地向赛伦恭敬地行了个礼。

“首相命我带你回府。”

赛伦不做声,再睁开眼时似乎已经适应了光线,再次将头埋在书里,眼眸低沉着,没有一丝情绪。维恩无奈,唯有再次俯下身来,轻声道。“请随属下离开。”

“离开。”赛伦低着头,声音从嘴中发出,却几乎不见他启唇。

“你在说笑吗?”

“作为军功的筹码。我手上这么多条人命。”

赛伦声音低沉,白色的短发在灯光的照耀下仿佛一道圣光,将他的眼眸遮掩得更为昏暗。“谁来担?”

“自是首相做主。”

维恩知他在赌气,深吸一口气径直起身,偏头看看周围的环境。

这间密室是地牢里最为特殊的存在。看似简陋,却处处都有机关,周围是冬暖夏凉的恒温墙,每日的洗漱吃穿都是由机器为他安排的。

而机器,会在规定的时间里,从墙的另一边传送过来。除却每日在对战室里与人交手外,其余时间里他就待在室内,解决一天的生活。

“您放心。”维恩将手伏在胸前,神色郑重。

“所有见过您的人,都不会声张。”

“就算见过又如何?”赛伦冷冷摇头,抬起脖颈。

“我从未以真面目示人。这并不是我想问的事。”

“我问的是。”赛伦站起身,从石板上一跃而下,飞身落在维恩的跟前,待他落下,维恩即刻单膝跪下,抬起双手抱拳。赛伦见他屈身在地,一掌扣在他的肩膀上,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

“谁来担?”

“自是他们自己承担。”

见他快要动手,维恩也不敢再挪揄,将头低得更低,语速加急。

“在与您交手之前,他们都是自愿签下状书的,就连律法也无法质疑。”

“诱饵是什么?”赛伦继续道,表情毫无改变,声音却越来越沉。维恩闭上眼,暗自吸了口气。“凡能让您投降之人,便能离营为将。”

“投降。”赛伦轻声重复着,双眸微微下沉。

“原来如此。”

“怪不得。哪怕我有意留他们一命,他们还要找死。”就在一年前,不知为何,开始有士兵陆续向他请战,原本以为,这不过又是无聊的日常训练。然真正对峙才发现,对方出手处处阴狠,道道杀机,以至于他不得不认真对待。

但每当他将枪口对上对方的头顶时,他们都会向自己哀求,求他留一条生路。本来也无冤无仇,他也无心杀人,便放对方离开。却不想刚一背身,那人便向自己投出了好几把暗器。如此小人的行为,彻底引起了他的杀机。他才在闪避后,开枪结果了对方。

从那以后,向他寻战的人越来越多,每天都有近二三十个人向他挑战,即便他想手下留情,小人却越见越多,唯有几人投降后便匆匆离去,其余都被他在偷袭后尽数歼灭。半月下来,已有上百人死于他的手中。

“他们是该死。”

维恩抬起头,目光对上赛伦的眼眸。

“皆是出尔反尔,背后偷袭,急功近利的宵小鼠辈。”

“您不必为他们可惜。”

维恩将手举在额前,凝望着赛伦冰冷的视线。赛伦眉间微蹙,放下放置在他肩上的手,轻轻摇摇头。“谁会这么想?”

“在他们眼中,我不过是个难对付的战利品,首相的秘密武器。”

赛伦偏过头,转身朝身后走去,拿起放在床板上的兵书,声音淡然而沉重。

“有罪的人。非我莫属。”

“小少爷。”见他如此,维恩只感觉心中一阵压抑,咬着牙站起身,向他躬身道。

“首相常道,强者为尊。”

“不管过程如何,在其中您是胜者。”维恩的语气一改刚刚的紧张严肃,低沉着眼眸,声线带着几分诚恳与无奈。

“不管对与错,总归是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还有很多的战役和磨炼需要您去经历。”赛伦抬起头,静静的听着他在身后的声音。

“而您手上的人命,惟增无减。”

“惟增无减。”赛伦启唇重复着,不禁垂眸微微一笑。“说的是。”

“所以这次放我出去。”赛伦转过身,抬头对上维恩的眼睛,双眸空洞得仿若没有灵魂。

“是需要我杀谁吗?”

“不是。”维恩朝他走了几步,再次屈身道。

“首相大人是想您了,希望您回家住几天。”

“家?”赛伦闻言,微微怔了怔,勾起唇角淡淡的笑道。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家?”

“我劝你还是和我说实话吧。”赛伦收起笑容,紧盯着他有些难堪的脸色,抬手抚上腰间的枪。

“别再在我面前做戏。维恩。”

赛伦的语气没有起伏,却能让人感觉到浓重的杀意。维恩咬着牙,藏青的眼眸随即闪过一道冷凝,唇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自嘲的叹道。

“没必要如此压抑吧。”

“小少爷,你身后好歹还有个家,还有首相能为你安排前程。”

“而我,除却自己,早已毫无退路。”维恩声音尽是伤痛,苦笑着摇摇头。赛伦将手从枪靶上放了下来,双眸微眯。

“你是觉得。”赛伦走上前,一手擒起他的衣领,冷声道。

“这样囚犯似的生活很好吗?”

“踩在别人的尸骨上谋利。”

赛伦眼神一狠,猛然将他提到半空中。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赛伦继续道,维恩一声不吭,任由着自己被悬在空中,唇角依旧淡淡的笑着。“这都是你的主意。”

“我父亲再狠,也狠不到拿自己的将士作祭品。若非你在其中煽风点火,他也绝不至这般草菅人命。”

“是又如何。”维恩冷笑着,向他的脸上一脚踢去,赛伦甩手将他扔了出去,维恩身形在空中一翻,见他已从腰间掏出枪,便也从飞起的披风里将枪举起,对向自己的头顶。

“你以为若不是短时间里有这样闻风丧胆的修罗名号,首相会有意放你出山吗?”

“我知我不是你的对手。”维恩落在地上,离他有十米之远,紧盯着他的枪口,左手将枪抵在额上,眼里一片冷静。

“我的命,早已没有了安放之处。”

“但你不一样。”赛伦举着枪,身着一袭白色的军装站在灯光下,如同一座雪山,冰凉得没有生气。维恩唇角勾起一丝苦笑,启声道。

“首相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能按兵不动,等到上学参选之时,能一举夺魁,继任首相之位。”

“可眼下,你再不出面,怕是会被另外一个人抢了先机。”

听他这一番话,赛伦阴沉的表情不由一怔,垂眸思量片刻,缓缓放下手中的枪,对视他的眼眸,声音透着些许好奇。“谁?”

见他将枪口放了下来,维恩顺势将抵在头上的枪放下,微微阖眸,长吁一口气,冷冷道。

“夜昂.莱斯赫特。夜利公爵的儿子。”

“你命定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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