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民窟的房子,低矮、压抑密不透风,潮湿还带着经久不衰的霉味。
沈静文就这么坐在缺了腿的马扎上,盯着房门口发呆。
她今年不过刚四十出头,可生活已经将她折磨的像个耄耋老人,一双眼睛满是浑浊。
门口传来一道发嗲的撒娇:“阿潮,这里脏死了!要不是为了你,人家才不来这种地方呢!”
“好好好,宝贝你放心,只要了结了那个女人,咱们立马就走!”
吱呀。
破旧的木门被打开。
她的丈夫霍潮,正穿着光鲜揽着一身雍容华贵挺着孕肚的苏晴站在门口。
苏晴脸上满是嫌恶,名贵丝绸手帕捂着口鼻,仿佛沈静文是什么传染性极强的病毒。
沈静文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不想管,不想理,这两个人已经和自己没关系了,只要拿到特效药,她就能活下去。
沈静文的想法仿佛被霍潮一眼看穿,他嘴角噙着一贯的轻蔑冷笑,如往常一样尖酸的开口:“沈静文,你还没死!是等着市一院的冯大夫给你特效药么?”
“你怎么知道的?”沈静文敏锐的发觉哗点,不答反问。
不等霍潮答话,他怀里的苏晴就先仰头忍不住笑起来:“哈哈哈!我说沈静文你还真是天真!我怎么知道的?当然是因为,是我告诉姓冯的我有特效药的!”
话落,她保养得当的脸上已经笑意全消,徒留满面怨毒:“冯万里这个傻子,我说什么都信,还真以为能帮你拿到特效药呢!”
“别说我没有,我就是有,我丢了、毁了,扔了,喂狗我都不会给你!”
“沈静文,你终于要死了!钱和名都是我们的了!”
沈静文沉浸在希望破灭的打击中无法自拔,早年小腹受伤切除了子宫,本以为不会再有妇科病缠上自己,不料她居然得了卵巢癌!
自打知道她病了以后,霍潮就更是装都不装,把苏晴带回家,将自己赶走,还将这些年她赚的钱据为己有不肯给她治病。
现在,这对奸夫淫妇连自己最后一丝生机都要剥夺!
“为什么!”
沈静文始终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自己要跟霍潮离婚,他不肯。
就是要生生拖死自己!
到底什么仇怨,非要自己拿命还?
“为什么?”苏晴阴沉沉开口,“我才该问为什么吧!”
“你为什么不按照命运的安排,被小流氓毁了名声?”
“为什么被人捅了一刀都没死,仅仅是不能生孩子就揭过了?”
“为什么你样样都要高我一头,为什么只要站在你身边就没人能看到我!”
“不过现在已经没人能看到你了!我才是这个世界所有福运的所有者,只有我能站在世界之巅!”
沈静又惊又气,猛地起身抓起地上的铁棍就朝人扎过去。
却被霍潮这个渣男一脚踹翻!
“噗!”
霍潮力道之大,将沈静文直接踹的吐了血。
呼吸,已经由不得自己,眼前也越来越暗,沈静文知道,自己就要永远离开这个世界,可她内心不甘!
凭什么自己一辈子一件坏事都没做过却要早早离世,而这对狗男女却能踩着自己的尸骨过好日子?
不!
决不能便宜了他们!
不能......
“不!”
沈静文猛地睁眼,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细密汗珠,眼神中还残留着前世的恐惧与绝望。
窗外,1974年的冬日寒风正呼啸着,光秃秃的香椿树被吹得向一边歪倒。
屋内,昏黄的灯光摇曳不定,映照着沈静文略显稚嫩却满是决然的面容。
她明明死了,死在渣男霍潮手上。
可一睁眼,又回到了一切悲剧的起点——与渣男霍潮相亲的前夕。
前世,她在这次相亲后,嫁给了霍潮,却没料到,自己的人生会就此坠入无尽深渊。
霍家自诩世代儒商自觉高人一等,他本人更是眼高手低什么都提拿不起来,只有一张脸和满脑子迂腐。
婚后,沈静文不仅要承担家中所有的农活和家务,还时常遭受霍潮的言语攻击。
更让她崩溃的是,霍潮竟与那个言辞大胆的苏晴勾结在一起!
后来沈静文才知道,这对奸夫淫妇是在利用苏晴的所谓系统谋取利益。
而她沈静文,不过是渣男霍潮为了讨好苏晴的垫脚石。
沈静文也曾奋起反抗,却在一次对抗村里流氓的过程中受了重伤,命虽保住了,却导致无法生育,最终在贫病交加中,含恨而亡。
文攻武卫!
盯着窗外围墙上的宣传标语,沈静文的心暗自踏实下来,暗想这辈子绝不再重蹈覆辙。
“妮儿啊,你咋了?”
沈父闻声匆匆走进屋,手里还拿着一根竹片,脸上满是担忧,“妮儿?这都要去相亲了,咋脸色还这么差?”
沈静文看着父亲熟悉的面容,眼眶瞬间红了,她一把抱住父亲,哽咽道:“爹,我不想去相亲,我就一个人守着你跟我娘过不行么?”
沈父愣了愣,轻轻拍着女儿的背,柔声说:“傻丫头,姑娘大了哪有一辈子留在家里的!平白叫人笑话!这霍潮可是你霍爷爷的亲孙子,模样、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好,多少姑娘抢着要呢!等你嫁过去,也能享两天福!”
沈静文知道父亲不会被自己三言两语说服,毕竟前世连她也被霍家的表象所迷惑。
思及此,沈静文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爹,我昨晚做了个梦,梦到那姓霍的一家子都不是好人,霍爷爷在他们装着对我好,霍爷爷一走就一家子一起欺负我,最后霍潮还帮着外面的野女人欺负我,欺负死我了!”
沈父听了,爽朗的大笑出声:“哈哈哈,妮啊,梦都是反的。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寻的好亲事,要不是爹早年曾救过你霍爷爷,别人可还没这个运气能跟霍家相亲呢!”
沈静文还想再劝,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沈家嫂子,人都准备好了没?男方都到村口了。”
是村里媒婆王婶扯着大嗓门在喊。
沈母在院中忙应了一声,然后便往正屋来了。
一见父女俩还亲亲热热凑做一堆,眼神中满是不满,这父女俩就没一个把相亲当回事的!
沈母一边将早就准备好的新衣拿给沈静文,一边忍不住叮嘱:“赶紧的!媒人都来催了,妮你可记住了,挑人家喜欢的聊,别三言两语就把天聊死了!你要是能攀上这门好亲,也能接济接济家里......”
“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沈父在一边听得不悦,当即又对沈静文说道:“要实在不喜欢,咱也不强求。但这事是你娘起的头,你得体面地去,有始有终。”
沈静文咬了咬下唇点头。
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母亲是铁了心想要自己攀高枝,而且逃避并不能彻底摆脱这场相亲危机。
她思索片刻,突然灵机一动,“娘,那我去,不过我有个条件。”
“啥条件?你说。”沈母问道。
“我听说霍潮他小叔也来了,我想见见他小叔。要是他小叔觉得我不合适,那这门亲事就彻底算了,省得以后麻烦。”沈静文一脸认真地说。
在她前世的记忆里,霍潮的小叔是个神秘却靠谱的人物,听说在城里有着不凡的事业,只是鲜少回乡。
以霍家人装相的程度,沈静文觉得霍小叔一个城里人一定受不了自己一个‘粗鄙的’乡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