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日完婚(1 / 1)

京城的夏夜向来闷热,偏这几日阴云压城,闷得人心口发慌。摄政王要娶罪臣之女的消息像长了翅膀,飞过酒肆茶坊,飞进高门深院,把一池死水搅得惊涛骇浪。

“听说了么?刑场当场换新娘,圣旨连夜就发了。”

“沈家那位小姐不是戴罪之身?怎配得上金枝玉叶的王爷?”

“配不配得上另说,只可怜了咱们京中闺秀,一个个芳心碎了一地。”

流言在茶盏与酒盏之间来回碰撞,撞出细碎的白沫。而流言正中心——镇北摄政王府,却安静得近乎诡异。朱漆大门紧闭,连门房都低眉顺眼,仿佛府里住的不是活人,而是一头随时会醒的凶兽。

……

沈春枝醒来时,天光未亮,窗外雨声潺潺。她睁着眼,看见头顶悬着织金云纹的帐幔,陌生的香气丝丝缕缕往鼻子里钻——龙涎混着雪麝,冷而霸道,像那人身上的味道。

“醒了?”

声音从屏风外传来,低而慵懒。沈春枝侧头,透过半透明的纱屏看见一道颀长影子,玄衣松散,长发未束,手里把玩着什么,寒光偶尔一闪。她下意识去摸枕下,却摸了个空——藏刀早被搜走。

屏风被推开,萧凛踱步而入。他已摘了银面,露出整张脸。眉骨稜朗,鼻梁高挺,薄唇沾了点水汽,显出几分与刑场截然不同的松弛。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黑得深不见底,眼尾却微挑,带着天然的凉薄与讥诮。

“睡得可好?”他问,顺手将一件物什抛到她枕边——是她的银簪,簪尾还沾着刑场的血渍。

沈春枝坐起身,囚衣早被换成素白中衣,衣带系得规规矩矩,却仍能感到锁骨处一道细绳勒过的痛。她没说话,只抬手拢了拢发,露出腕间青紫的指痕——那是昨日刑场上他留下的。

萧凛目光掠过那圈淤青,指腹在椅背上轻敲两下:“今日开始,你得住进王府。三日后大婚,礼仪从简,但规矩不可废。”

“三日?”沈春枝终于开口,嗓音微哑,“王爷急什么,怕我跑了?”

萧凛低笑一声,俯身与她平视:“怕你来不及学规矩。”

他靠得太近,呼吸拂过她耳廓,激起一阵隐秘战栗。沈春枝垂眼,看见他玄色领口内一点旧疤,像被利器划过,已褪成淡粉。她忽然想起七岁那年在雪地里救过的少年,肩胛也曾有这么一道伤。记忆一闪而逝,快得抓不住。

“从今天起,府里人叫你夫人。”萧凛直起身,语气淡得像吩咐晚膳,“你母亲与幼妹已连夜送往京郊庄子,有暗卫守着。若你安分,她们便安好;若你不安分——”他顿了顿,指尖轻点她唇瓣,“本王不介意换个地方安置她们。”

沈春枝抬眼,眸色冷而亮:“王爷在威胁我?”

“不,是提醒。”萧凛转身,玄袍拂过门槛,“今日申时,尚衣局来人量嫁衣。你若想见人,便乖一点。”

门阖上,室内重归寂静。沈春枝攥紧银簪,簪尖刺进掌心,血珠滚落,在雪白的被褥上晕开一点红。她低头,无声地笑了——三日,足够她摸清这摄政王府的每一条暗道、每一把刀。

……

尚衣局的绣娘来时,雨停了。薄日透出云层,照在王府偏殿的琉璃瓦上,碎成一片刺目的光。沈春枝被请到绣架前,七八个绣娘围着她打转,软尺冰凉,量过胸、腰、腕、踝,最后记录在册。

“夫人骨相极佳,腰肢纤秾有度,穿嫁衣定然好看。”为首的绣娘赔笑,双手捧上册子,“只是王爷吩咐,喜用玄朱二色,图样却要夫人亲自过目。”

册子打开,大红底色上用金线勾勒凤羽,羽尾却缀以玄铁般的暗纹,像火里藏刀。沈春枝指腹轻抚那道暗纹,忽然问:“这纹样,可有说法?”

绣娘对视一眼,低声道:“回夫人,这是王爷亲绘的‘春杀’纹,取自‘春枝一折,万物伏诛’。”

沈春枝指尖一顿,抬眼望向窗外。远处演武场传来金铁交击声,玄甲卫正在操练,刀光如雪。她轻轻一笑:“好一个春杀。”

……

第三日,天未亮,王府已灯火通明。

沈春枝坐在铜镜前,由宫里来的嬷嬷开脸。细线绞过肌肤,疼得她微微蹙眉,却一声不吭。嬷嬷暗自心惊——寻常闺秀早哭成泪人,这位倒好,眼都不眨。

妆毕,霞帔加身。玄红两色交织的嫁衣沉重得像一副铠甲,腰封勒得她呼吸发紧。凤冠上十二旒垂落,金叶相击,清脆如碎冰。嬷嬷捧来团扇,扇面绣着并蒂莲,莲瓣却用暗线勾成匕首形。

“夫人,吉时到。”

沈春枝执扇起身,裙摆拖曳,像一滩凝固的血。门外鞭炮骤响,轰得人心口发麻。她跨出门槛,看见萧凛立于阶下。他亦着玄红吉服,腰束墨玉革带,长发以金冠高束,少了几分阴鸷,多了几分凌厉的艳。

他向她伸手,掌心一道新伤,血迹已结痂,像一条蜿蜒的小蛇。沈春枝想起昨夜——她故意打碎茶盏,趁弯腰去拾时,将碎瓷抵在他颈侧。他只捏住她腕骨,淡淡一句“第三次机会”,便让她动弹不得。此刻这道伤,便是昨夜碎瓷留下的纪念。

沈春枝将手放入他掌心,指尖冰凉。萧凛收紧五指,像铁钳箍住猎物。鞭炮碎红漫天,落在两人肩头,像一场不合时宜的雪。

……

王府正厅,百官列坐,却鸦雀无声。

圣旨当庭宣读——赐婚摄政王与沈氏春枝,即刻完婚,免三跪九叩,礼同亲王仪仗。声音落地,厅内死寂,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沈春枝垂眼,看见萧凛玄靴旁落着几片鞭炮残屑,红得刺目。

礼官高唱:“夫妻交拜——”

沈春枝俯身,凤冠上的金叶垂落,遮住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光。交拜毕,礼官再唱:“送入洞房——”

萧凛却忽然抬手,声音不高,却足够让所有人听见:“免了。”

众人愕然。萧凛侧头,薄唇贴近她耳廓:“本王不喜繁文缛节。夫人,可愿随我先行?”

沈春枝微笑:“王爷有令,妾身岂敢不从。”

两人转身,玄红两色衣摆相触,像两股交缠的血流。百官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出声。直到那对背影消失在内院拱门,厅内才轰然炸开议论。

……

新房设在王府主院,门楣悬着鎏金“春和”匾额,笔力遒劲,是萧凛亲笔。

屋内红烛高烧,却照不暖满室冷意。沈春枝端坐喜床,团扇置于膝上。门被推开,萧凛踏入,随手挥退侍从。门阖上,一室寂静。

他行至桌前,提起酒壶,琥珀色的酒液注入两只鎏金合卺杯。杯底各沉着一枚极小的银丸,遇酒即化,无色无味。沈春枝认得——那是“同梦”,南疆秘药,饮后四肢绵软,意识却清醒。

萧凛举杯,向她走来:“合卺酒,夫人可愿?”

沈春枝接过,指尖相触,冰凉与灼热交织。她抬眼,烛光在他银面投下深浅阴影,像地狱修罗披了人间皮相。

“王爷不怕我下毒?”她轻声问。

萧凛低笑,声音里带着愉悦的哑:“夫人尽可一试。”

两人臂弯相缠,酒液入喉,辛辣滚烫。沈春枝咽下最后一滴,忽然倾身,唇贴在他耳侧,声音轻得像呵气:“萧凛,我若死,必拉你垫背。”

萧凛眸色骤深,抬手扣住她后颈,迫使她抬头。两人呼吸交缠,唇齿相距不过寸许。他声音低哑,像刀锋刮过玉磬:“求之不得。”

红烛爆了个灯花,光影摇曳。窗外,夜雨又至,敲在琉璃瓦上,像无数细小的铁蹄。沈春枝闭上眼,听见自己心跳——咚、咚、咚——像战鼓,又像丧钟。

三日后完婚,不过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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