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从口入者(1 / 1)

我开始记得味道是从什么时候确实记不太清了。面疙瘩,苞谷糁,面条,油盐都不常见,自然记不住了。

但我记得,有年冬天,应该是大班那年,临过年的时候吧,弄了酸汤。里面粉条和一些我叫不上名的青菜居多,我只喝了两口汤,便放下了,也没吃东西。

那天月亮挺好,院子里有些被踩实的积雪没化,像冰一样滑,却并不透明,瓷器样的亮白,在月光下,更映衬出它的光洁。

当时还养了几只鸡。有只老母鸡被啄死了。我不懂,就问我妈,她这样说,太老了,走不动路,占着地了。

我不记得那鸡汤的味道了,只知道那老母鸡背上,有一大块毛也不见了的伤。

我还记得,我摸过它的尾羽,感受过它腹下的温热,但我未碰过其它的鸡,只是因为它最为温和了。它不会啄人,却被啄死,同类相残,我不能理解。

有个夏天,我妈用那口地锅炒了个花生米,那是我第一次感到咸,也是我第一次,见到火。火是温暖的、摇曳的,有些橙黄的颜色,有焰,焰会流动,碰到铁锅就往四面八方流了,不过是朝上的,水是朝下的。

应该是因为我小的时候,没吃过水果,所以,长大了,也不喜欢,而那些青菜,则是因为那碗酸汤吧。

青菜熟了之后,其中的纹络,叶的叶脉,像一条条绳子,想嚼烂,费时费力,而它们的汁液,有些微微的苦涩,我极恶心这种又苦又涩的味道,只要尝到,便会反胃。

西瓜也是不尝吃的,因那时太小了,怕拉肚子,后来搬到我四爷家了,才吃得多了,再后来,也不大喜欢吃了,可能是因为,少了那份期待。

土豆是搬了家后,不久就吃上了,每天晚上的鸡腿要晚些。家里有钱了,自然不会亏待自己,我爸是总喜欢买些猪蹄、耳朵、小菜来下酒。

牙签肉可以说就是为我买的,那次生日,买些牙签肉、火腿片,但我姐惹我生气了,我把自己锁到屋里,从示抗议,吃起了她买的干脆面。

父母在我们发生矛盾时,总是不会拉偏架,我也老是受她的气。她是那种尖牙利齿的人,锋芒毕露,我常常说不过她,时间久了,我也变得毒舌。

我记得我第一次吃蛋糕,好像是三年级?是我大伯的幼子百日宴吧好像。老来得子也是。是在镇上一个饭店办的,来了许多人,很多我都不认识,小孩都够一桌了。

那个蛋糕是白巧克力的,挺甜的,我其实想吃,但也没多吃,因我已经是这些孩子中,年岁偏大的了,叫我和他们争抢,是做不来的。

我们过生日都按阴历,那年给我过生日,才知道原来我和我妈是同一天,她和我姐又是同属相,都属虎,而我属鸡。所以有时候我被欺负了,我会想,是不是因为属相的原因。

我生日吃蛋糕那回正是雨天,吃蛋糕并不像我想的那么开心、快乐,因为等了很久。把面和钱给蛋糕房,选定了款式,到取蛋糕那天,足足有快一个月。

感觉吃起来,还不如那用糖、面粉、鸡蛋烘焙出的小蛋糕好吃。那种有点像蘑菇的小蛋糕,外面微微有些焦,甜度正好,里面是松软的,像棉花糖。

我只吃过一次棉花糖,自那以后,街上也没见过了。其实看别人吃好几次了,但终于是给我买了一个,就像那冰糖葫芦和烧小鸟以及鹌鹑蛋和烤面筋。被我这个扫把星吃过一次,便渐渐消失了,也可能是我不在意了。

豆腐皮和人造肉也吃过一段时间。总是有什么吃什么的,不在乎膩不腻。

我还记得那进到村庄里卖东西的小推车,上面有好多东西,但我只能带着咸菜回家,就算是这,也是我那时少有的味道了。

但搬家后,便没见过了。有次卖豆浆机的,到村里宣传,我们买了一台,我便从此也喝过不少豆浆,味道如何却也想不起来了。

还有次是推着锅的大杂烩。我没有尝。

馒头也常是我到路边那个推车旁买来的。当吃着白面馒头时,我爸老是会说起过去他们吃的黑馒头、红薯馒头等,但我也记得,我和他们一起吃过混着苞谷糁也就是玉米糁的馒头。

有盐之后,有时候会炕些馍干吃,当不是饭点,却饿了的时候。

有醋,才吃过几次饺子。但牛肉臊子面倒是早早吃过了,因为我爸放弃了那个煤球场后,开过饭店,会做臊子,味道也还行吧。

扯面我不喜欢吃。或者说,面条我都不喜欢吃,因为容易没味,我又不生吃葱蒜来配,便容易反胃。但细面条,我能配着些肉吃下。

番茄鸡蛋面我吃过几次,但要去番茄和鸡蛋,只吃面、喝汤,因这两者都太滑嫩,我吃了也会犯恶心。

鸡蛋羹倒是不会恶心,但不能放油,稍加些香油还行,我也不吃油气重的,也会恶心。

不是很喜欢吃糖,太甜了腻,软糖的话,没那么甜,我便吃些。

第一次吃桃,是别人给的,很大一个,比我爸的手掌也差不多了。那人我该喊哥,但他儿子都比我大,也是挺奇妙的事。

我吃那桃,得双手捧着,但那桃真甜,我再也没吃过那么大、那么甜的桃了。

苹果、梨、香蕉之类的不必多说。

杏饼我不喜欢吃,但我四爷家门前有户人家的小枣不错,那是种小的、青白的、清脆的枣。他家还养蜂,给我尝过一口,很黏,刚入口没有特别甜,但细细品味的话,有些甜得发腻了。

他家放蜂巢的空地往东种着一种奇怪的花,我问了说叫婴栗,让我离远点,是别人种的。

养蜂人,也是个上了年纪的、和善的老人,她妻子腿脚不便,我还帮他拿过袋子呢,也近距离观看过,脱蜜的操作。看那黄澄澄的蜂巢,我还想过要是咬上一口,该有多甜呐,但看那飞舞的蜜蜂,我又不敢想了。

我还吃过蓝莓,是我二伯家的堂姐拿着给我的,她和我姐一起在我们这里一个花卉培育基地里摘的,蓝莓也挺甜,就是汁水颜色怪怪的。

那个花卉培育基地很大很大,走一下午也才逛不到五分之一,里面有好多树和花,但能吃的好像只有这蓝莓一种。

菜包子、莲菜盒、丸子、鱼块、牛肉汤,过年的时候会弄些这些熟食,再热下就能吃了。

我不吃豆腐脑,我妈不喝胡辣汤,但有时,我也不想喝胡辣汤,因为油腻,所以油条也不怎么吃。于是,若是不愿做早饭,改从街上买来吃,三个人,三种吃食,也是有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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