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咖啡馆的挂钟指向7:55,许晚坐在角落的位置,双手紧握着一杯已经凉透的咖啡。
窗外的晨光被厚重的窗帘过滤成昏暗的琥珀色,照在她苍白的脸上。
昨晚的记忆碎片仍在脑海中闪回——镜中那个陌生女人、涌入脑中的程雪的记忆、还有体内那种被异物占据的诡异感觉。
许晚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腕,那里的皮肤完好无损,却隐隐作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皮下破茧而出。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程巍快步走进来。
他穿着便装,黑色夹克下的肩膀绷得笔直,眼下挂着浓重的阴影。
看到许晚,他明显松了口气,但眼神中多了一丝许晚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你还好吗?”
程巍在她对面坐下,声音压得很低。
许晚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边缘:“周世荣给我注射了什么?”
“一种神经抑制剂,能让人肌肉松弛但保持清醒。”
程巍的指节在桌面上收紧,“他们本想带走你,我威胁要引爆身上的炸药,他们才退让。”
许晚猛地抬头:“你带了炸药?”
“虚张声势而已。”
程巍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我查到一些东西,很重要。”
他从内袋掏出一个U盘推给许晚:“周世荣的‘新生基金会’远不止表面那么简单。过去十年,全国有超过两百名符合‘莲花宿主’特征的女性失踪,案件全部悬而未决。”
许晚接过U盘,指尖触碰到程巍的手背,一阵电流般的刺痛突然从接触点窜上手臂。她眼前闪过一个画面——
程巍站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面前是一面画满符咒的墙,他手中拿着一个与尸油瓶一模一样的小瓶…
画面转瞬即逝,许晚惊喘一声缩回手。
程巍敏锐地察觉到异常:“怎么了?”
“没…没什么。”
许晚掩饰性地喝了口冷咖啡,“只是有点头晕。”
程巍审视着她,目光如刀:“许晚,从昨天开始,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同?”
许晚的心跳漏了一拍:“什么意思?”
“比如…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或者…”
程巍的声音越来越低,“梦到一些陌生人的记忆?”
咖啡杯从许晚手中滑落,砸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几名顾客转头看向他们,程巍挥手示意没事,同时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你用了尸油,对不对?不止一次。”
许晚的呼吸急促起来:“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用过。”
程巍的眼神变得痛苦,“五年前,我妹妹失踪后第三天,我收到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暗红色液体。附言说它能帮我找到真相。”
许晚瞪大眼睛:“你用了它?”
“一滴,滴在眼睛里。”
程巍的指节发白,“接下来的三天,我看到了…程雪最后时刻的记忆。她确实是自愿的,许晚。她相信周世荣的鬼话,认为自己的牺牲能‘开启新时代’。”
许晚想起镜中那句警告——“程巍没有告诉你全部真相”。
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坦白:“昨晚…我在镜子里看到一个女人,她说你妹妹是第一个自愿者。”
程巍的表情凝固了:“那个女人…长什么样?”
“苍白,长发,手腕上有莲花纹身。”
许晚描述着,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你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种事?”
程巍沉默良久,终于从钱包深处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推给许晚。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子站在湖边,长发飘飘,笑容明媚。她的右手腕上,一个莲花胎记清晰可见。
“程雪?”许晚猜测道。
程巍摇头:“这是林曼的母亲,二十年前。她是我妹妹最好的朋友,也是第一个失踪的‘莲花宿主’。”
许晚倒吸一口冷气:“林曼知道吗?”
“不知道。林曼出生后不久就被送去了孤儿院。”
程巍的声音沉重,“我查了你的背景,许晚。你也是孤儿,对吗?”
许晚的胃部突然绞痛起来:“你是说…我和林曼…”
“我不确定。但周世荣说你的胎记被消除了,这不是巧合。”
程巍的手突然覆上她的手,“许晚,五年来我一直在寻找像你这样的人。周世荣需要七个特定生辰的‘莲花宿主’完成他的仪式,已经集齐六个。你是最后一个。”
许晚猛地抽回手,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所以你接近我是有目的的?”
“一开始是。”
程巍坦然承认,“但现在…情况变了。周世荣不知道你已经用过尸油,这给了我们优势。”
“什么优势?”
许晚的声音发抖。
“尸油会建立连接。”
程巍的眼神变得炽热,“使用者不仅能获得治愈能力,还能短暂预知未来,更重要的是…能与已故宿主产生共鸣。许晚,林曼的记忆在你体内,这意味着你能找到周世荣的弱点!”
许晚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耳边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女声低语:“他在利用你…”
她猛地摇头,那声音又消失了。
“我需要时间考虑。”
许晚站起身,声音不稳,“这一切太…超现实了。”
程巍抓住她的手腕:“没时间了!血月就在48小时后,周世荣必须在那个时间点完成仪式。如果他得到你…”
许晚挣脱他的手,跌跌撞撞地冲向洗手间。
关上门后,她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大口喘息。
抬起头,她看到镜中的自己面色惨白,眼圈发黑。
但更可怕的是——当她眨眼的一瞬间,镜中倒影没有同步动作,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她,嘴角缓缓勾起一个不属于许晚的微笑。
“你好啊,许晚。”
镜中人开口,声音透过许晚的脑海直接响起,“终于面对面了。”
许晚的血液几乎凝固:“林…林曼?”
“聪明。”
镜中人的表情变得生动,眼神中带着许晚从未有过的妩媚,“别怕,我只是借你的身体暂住。毕竟,我的大部分都在那个小瓶子里了,不是吗?”
许晚的手颤抖着摸向口袋里的尸油瓶:“你…你一直在我体内?”
“从你第一次使用尸油开始。”
林曼的倒影歪了歪头,“不过真正建立连接是在昨晚,当你用第二滴的时候。现在,我们是一体两面了。”
许晚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几个陌生画面——夜总会的后台、冰冷的刀锋、撕心裂肺的疼痛…她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洗手台才能站稳。
“那些是我的记忆。”
林曼的声音突然变得悲伤,“周世荣骗了我。他说献祭能让我母亲复活…那个蠢女人,二十年前就为了同样的谎言送了命。”
许晚突然抓住关键信息:“你母亲…是第一个宿主?”
“第二个。”
林曼纠正道,“第一个是程雪,程巍的妹妹。她不一样,她是真心相信周世荣的鬼话。而我母亲…她只是太想救我父亲了。”
许晚的头痛欲裂,信息量太大,她一时难以消化:“周世荣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真正想做的是…打开阴阳之门。”
“什么是阴阳之门?”
林曼的表情变得恐惧,“用七个特定宿主的尸油绘制符咒,在血月之时开启生死界限。周世荣将得到永生不死的能力,而代价是…七条无辜的生命。”
洗手间的门突然被敲响,程巍的声音传来:“许晚?你还好吗?”
镜中的林曼瞬间变回许晚的倒影。
许晚深吸一口气:“我没事,马上出来。”
她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拍打滚烫的脸颊。
抬头时,镜中只有她自己惊恐的眼睛。
而林曼的话仍在脑海中回荡:
“小心程巍。他妹妹自愿赴死,而他…永远不会原谅周世荣,包括与周世荣有关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