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相依相偎(1 / 1)

三日后,安平侯府的白幡撤下,温照影身着一件素衣,与顾客州一起去了成平侯府。

离侯府有一段距离,温照影掀帘,已经看到了翻飞的黑白幡条,心中揪起一片,像是被揉皱的布料,满是折痕。

“对了,姑父逝世,如今的成平侯,是闻铃。”顾客州看着她,低声提醒。

“知道了。”温照影忍着心中的沉重,点头答应。

可她比谁都清楚,爵位对于江伯伯和闻铃而言,不过是摆设。

想必也只有她丈夫这般人等,才会如此在意。

马车在侯府门口停下,温照影望向那牌匾,白幡在风里飘得发白,她攥着帕子,帕角被冷汗浸得发潮。

刚进垂花门,就见江闻铃蹲在门槛边,手里捏着半块杏仁酥。

那是玉柔夫人常给成平侯备的,如今用竹签插在石台上,是给逝者的供品。

温照影站在原地,望着他佝偻的背影。

从前见他闯祸被成平侯追着打,见他把香包扔给路过的姑娘,见他在庆功宴上盯着她傻笑,却从未想过他会有这样的时刻……

他像被抽走了骨头,连站都站不稳。

他听见脚步声抬头时,温照影才发现他眼睛肿得像桃,下巴上冒出青茬,哪还有半分浪荡世子的模样。

“你来了?”他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出条路,指尖却下意识把杏仁酥往身后藏了藏。

这时,顾客州从外面走进来,他穿着素色长衫,手里提着个食盒。

“玉柔姑母爱吃的莲心糕,刚从铺子里买的。”他将食盒放在石台上,目光在温照影和江闻铃之间打了个转。

江闻铃连着好几日没休息,彻夜彻夜地灌酒,见了他,心中的火烧得更旺,噎在心里,一秒都绞心。

他猛地站起来,拳头攥得咯吱响,若不是温照影及时按住他的胳膊,他恐怕已经冲上去了。

“谁让你来的!”他咬着牙,眼神像淬了冰,“我爹的灵堂,不欢迎你这种人!”

顾客州没动怒,只是看着温照影:“你身子弱,别在风口站太久。”

温照影没接话,抽回被江闻铃攥皱的衣袖。

江闻铃红着眼眶,眼中是干涩的,像只随时会发狂的猛兽,什么也顾不得了。

“我爹走的时候,手里还攥着堤坝的土,”江闻铃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难以言说的沉重,“不像某些人,不为国,更不顾家。”

顾客州的脸色沉了沉,可看到江闻铃的脸色,选择不语。

温照影端起食盒,推了推顾客州,皱眉低语:“江伯伯照顾了你三年,如今闻铃心如刀割,你且顺了他的意吧。”

“怎么?要我走?我走了,难道留夫人一人与他独处?”顾客州被气笑,“这合适吗?”

“很合适。”江闻铃默默开口,伸手送客,“我会让人给嫂嫂安排,请表哥挪步。”

“她是我夫人!江闻铃,你越界了!”顾客州牵起温照影的手就要离开,可一瞬间,他的步子僵住。

江闻铃抄起倚在门口的长枪,“刷——”的一声,长枪刺破死寂,拦在他们面前,利刃里照映出温照影含泪的眸子。

“我娘还没见着嫂嫂,你凭什么带她走?”他的语气丝毫不客气,他手中的枪,早已表明了态度。

“我是她的丈夫!”顾客州的声音冷下来,视线落在温照影身上,“你身子弱,别在这儿耗着。”

“丈夫?”江闻铃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却裹着泪,“你也配?你这个丧尽……”

“闻铃!”温照影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两个剑拔弩张的人都顿住了。

温照影看向这只凶猛的兽,他的眼中只有无助和不甘,可他好似已经失去一切了,顾客州的生命,随时可能交代在这。

“你和我进去吧,有劳夫君稍等片刻。”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不冷不热,却足以短暂抚平这只小兽的逆毛。

江闻铃的喉结滚了滚,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只是死死盯着顾客州。

玉柔夫人的模样比她想得要憔悴许多,整个人比先前瘦了不止一圈,白发密布,像是星星点点的泪痕。

温照影打开食盒,端出糕点,眸中的泪忍不住掉下,湿了玉柔夫人的手臂。

玉柔夫人,明明那么贤惠温婉,被江伯伯宠爱得像个姑娘,此刻却卧床不起,连吃饭都成了难事……

“照影……”玉柔的手指动了动,温照影赶忙握住:“夫人,我在。”

玉柔夫人没有再开口,只朦胧地睁着眼眸,小喘着气。

温照影看了眼江闻铃,心灰意冷,他法子那么多,可夫人至今如此……

温照影的心骤然一紧,原来心病,是真的可以要命的。

“夫人,您千万要振作,若江伯伯在天有灵,绝不愿看到您这样。”温照影把玉柔的手轻轻放到脸颊旁,她哭过,脸滚烫,可玉柔的手格外冰冷。

她没想到的是,玉柔竟睁大了眼睛,微微笑起来:“对啊,我要撑着,我还要看闻铃娶妻生子……”

一瞬间,两人都绽开笑颜。

江闻铃看向她,喉间猛地发紧。

晨光从窗棂漏进来,正落在她鬓边,碎发被风吹得贴在脸颊,像蒙了层薄纱的月。

温意顺着眼前漫上来,竟比他灌了三夜的烈酒还让人发晕。

他突然想起庆功宴上,她也是这样站在光里,朱唇弯起时,连殿内所有花草都成了陪衬。

他总觉得,这样的人该被捧着,连呼吸都该轻些,哪能被顾客州那样的人攥在手里。

“闻铃?”温照影见他盯着自己发愣,抬手替玉柔夫人掖了掖被角。

江闻铃猛地低下头,耳尖红得快要滴血。

他不敢再看她的眼睛,那双眼里盛着悲悯,盛着温和,独独没有他藏了十一年的、不敢说出口的念想。

玉柔夫人在她怀里轻轻蹭了蹭,像只找到依靠的猫。

“我去看看灶上的粥!”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时腿不小心撞到门框上,发出闷响。

风卷着白幡掠过头顶,江闻铃突然笑了。

就算她永远是天上的月亮,能这样远远看着,也比什么都强。

温照影没说话,安抚着玉柔夫人。

她想起儿时江伯伯抱着她看花灯的场景,那时的月光温柔,如今却只剩满心的寒凉。

这场风波虽过,可失去的人再也回不来,心里的伤口,也不知要多久才能愈合。

可不论如何,此刻,江闻铃和玉柔夫人比任何人都需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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