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是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的。
晨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她的指尖投下一片淡金色。
手机屏幕亮了又亮，微信提示音像连珠炮似的响个不停——是助理发来的截图，热搜榜第一名挂着醒目的标题：《真假千金风波：沈家长女身份遭质疑》，配图正是昨晚王倩采访时抓拍的她歪头轻笑的模样，文案里赫然引用了她那句“是现在残忍，还是等我被污蔑成小偷时残忍”。
她划开微博，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
“所以沈家真的抱错孩子了？养女占了真千金十八年的身份？”
“看采访里沈清棠的眼神，很有说服力啊，沈家那个爸爸脸都绿了，绝对有问题！”
“突然想到三年前沈氏珠宝丢失案，当时说是真千金偷的，不会也是养女搞的鬼吧？”
沈清棠垂眸轻笑。
前世的今天，她还在为林婉如送来的“认错礼物”感动不已，哪里知道所谓的翡翠镯子是苏若雪故意“遗忘”在她房间，然后转头就报警说失窃了。
现在她的指尖划过屏幕，看到热搜第三位已经是#沈清棠重生言论#——昨晚采访的完整视频被剪辑上传，她那句“我重生回来，就是为了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被做成了动图，配文是“这位姐是时间管理大师还是预言家？”
“叮——”
是李律师的消息：「沈氏集团官微半小时前发布声明，称‘家族事务不劳外界置喙’，沈明远今早推掉了三个会议。」
沈清棠把手机倒扣在床头柜上。她知道，该来的风暴要来了。
沈家主宅的水晶吊灯在头顶晃出刺眼的光。
沈明远攥着遥控器的手青筋暴起，电视里正循环播放昨晚的采访片段，他猛地砸下遥控器，“哐当”一声砸在大理石茶几上，“反了！她当这是菜市场吗？什么话都往外说！”
林婉如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青瓷杯沿在檀木桌面上压出一道水痕。
她垂眼时睫毛轻轻颤动，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明远，清棠刚回来，可能是被记者激到了……”
“激？”沈明远抄起茶几上的报纸甩了过去，头版正是《沈氏认亲夜宴现裂痕》的大标题，“你看看！现在全北城的人都在看我们沈家的笑话！”他转身时西装下摆带翻了茶杯，深褐色的茶水顺着桌沿滴在苏若雪雪白的裙摆上，“若雪，你说句话！”
苏若雪正盯着自己裙摆上的茶渍发呆，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
她眼尾还留着昨晚哭过的红痕，手指绞着裙角，声音细得像蚊子叫：“爸爸，姐姐她……她可能只是太想证明自己了……我没关系的，只要能帮姐姐澄清……”
“澄清？”沈明远突然笑了，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成了刀刻般的痕迹，“李律师说今早有三家媒体要专访清棠，还有两家珠宝品牌发来合作邀约——她现在比你这个养女更像沈家小姐！”他抓起桌上的家族会议通知拍在桌上，“去把清棠叫下来，今天必须把话讲清楚！”
沈清棠是踩着分针指向十点的声音走进客厅的。
她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衬衫裙，发尾松松地扎了个丸子头，比昨晚更添了几分清灵。
“坐。”沈明远指了指长桌主位旁边的椅子，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从今天起，你名下的信用卡、代步车、私人账户全部冻结。”他抽出一份文件推了过去，“签了这份协议，以后沈家的资源你别想再用。”
沈清棠扫了一眼文件标题——《沈氏集团子女资源分配协议》，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爸，你觉得我现在还在乎钱吗？”她伸手按住文件，指节在“沈清棠”三个字上轻轻敲了敲，“前世我被赶出门时，银行卡里只剩三百块。那时候我在乎钱，所以被你们用‘认错’‘补偿’骗得团团转。”她抬眼直视沈明远发红的眼睛，“现在我在乎的是真相——是谁在医院换了婴儿，是谁偷了沈家的传家宝，是谁把苏若雪的‘流产’罪名安在我头上。”
客厅里安静得能听见水晶吊灯上金链轻轻晃动的声音。
林婉如捏着帕子的手突然收紧，帕子上绣的并蒂莲被揉成了一团；苏若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苍白的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沈明远的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手机突然在桌上震动起来。
“沈总，”秘书的声音从免提里传来，带着难掩的急切，“刚才有个自称是当年接生护士的老人联系公关部，说要提供沈小姐出生时的记录……”
沈明远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林婉如的指甲几乎要戳进掌心。
她盯着镜子中自己勉强维持的端庄表情，听着苏若雪抽抽搭搭的哭声，终于压不住心底的烦躁：“够了！”她抓起梳妆台上的香水瓶重重地放下，“你现在必须稳住，不能让记者抓到任何把柄！”
苏若雪猛地止住哭声，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阿姨，我知道的……我继续装柔弱，让他们觉得我是受害者……”
“很好。”林婉如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这次不能再让她赢——”
沈清棠的手机在包里震动。
她看了一眼消息，是王倩发来的定位：「下午三点，蓝山咖啡厅靠窗的位置。」
她合上手机，目光扫过窗外的梧桐叶。
风掀起一片叶子，露出后面停着的黑色轿车——是傅景行的司机，正透过车窗朝她点头。
前世车祸前，她也是在这家咖啡厅，把所有证据交给了王倩。
只是那时她浑身是伤，王倩看着她腿上的血，说：“沈小姐，你该早点来找我。”
现在她对着镜子理了理袖口，从包里取出一个银色的U盘。
U盘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里面存着接生护士的证词、苏若雪伪造的产检报告，还有林婉如转给人贩子的银行流水。
她拎起包出了门。
咖啡厅的玻璃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时，她看见王倩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的咖啡还冒着热气。
沈清棠走过去，把U盘轻轻放在杯碟旁。
王倩的手指停在咖啡勺上，抬头时眼里闪着光。
“这是？”
“真相。”沈清棠拉开椅子坐下，“现在，该让有些人睡不着觉了。”咖啡厅的暖气开得很足，沈清棠的指尖还残留着U盘金属外壳的凉意。
王倩的手指刚触到那枚银色小方块，便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又迅速覆上去，指腹在刻着“真相”二字的凹痕上轻轻摩挲。
“这是……”她声音发颤，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
“三年前林婉如安排私人医生篡改苏若雪血型记录的证据。”沈清棠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苦意漫开时，前世在医院走廊里听到的对话突然清晰起来——林婉如捏着伪造的血型报告对医生说“做得干净些”，而她当时还以为那是继母为她准备的“认亲礼物”。
她垂眸轻笑，将吸管插入冰饮杯底：“还有苏若雪和某整形医院的通话录音。”玻璃杯壁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进掌心，“她十四岁那年在那家医院做过面部调整手术，护士站监控拍得很清楚。”
王倩的喉结动了动，指节因用力发白：“你怎么……”
“我重生过一次。”沈清棠打断她，目光落在窗外摇晃的梧桐叶上，“上一世我被他们逼到绝路时，王记者你举着摄像机说‘早该信你’。”她转头时眼尾微挑，“所以这一世，我先来找你。”
王倩猛地攥紧U盘，咖啡杯底在木桌上磕出清脆的响：“我今晚十点前发通稿！”
沈清棠看着她抓起外套冲出门的背影，手机在此时震动——是沈家别墅的管家发来消息：「苏小姐在客厅摔了三个花瓶，夫人让您别太早回去。」
她把手机倒扣在桌角，阳光穿过玻璃在屏幕上投下光斑。
前世的今夜，她正蹲在别墅花园的灌木丛里，听苏若雪哭着对林婉如说“姐姐肯定是恨我”，而林婉如拍着她的背说“清棠从小没在身边，脾气烈些”。
现在她望着杯底融化的冰块，轻声道：“该换你们躲在阴影里了。”
沈氏别墅的水晶吊灯在午夜十二点依然亮如白昼。
苏若雪攥着手机的手在发抖，屏幕上“苏若雪整容疑云”“沈家私藏假千金”两条热搜像两把刀，扎得她眼眶发红。
“不可能！”她尖叫着将手机砸向墙面，玫瑰金外壳撞出裂痕，“我明明让助理删了所有记录！”
林婉如站在落地镜前，指尖掐着翡翠镯子，镜中倒影的唇角却在抽搐。
她捡起地上的手机，热搜第三已经变成#苏若雪通话录音曝光#，点开音频的瞬间，苏若雪带着鼻音的声音炸响：“医生，我要把眼尾调得和沈清棠一样……”
“啪！”
手机被狠狠摔在大理石地面，屏幕碎成蛛网。
林婉如转身时，耳坠上的钻石割得耳垂生疼：“现在立刻发微博澄清！就说……就说录音是合成的！”
苏若雪抹了把眼泪，指尖在键盘上抖得厉害。
她盯着“澄清声明”五个字看了三分钟，最终只打出：“大家不要相信谣言，我真的是沈家女儿……”
评论区瞬间被淹没。
“三年前沈氏珠宝丢失案，监控里那个戴鸭舌帽的背影和苏若雪的走路姿势好像？”
“演技比剧本还烂，连哭都演不好，还想当大小姐？”
“@沈清棠姐姐看看我们，我们信你！”
苏若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突然抓起茶几上的红酒杯砸向电视。
“轰”的一声，屏幕炸开雪花点，林婉如的尖叫混着玻璃碎裂声刺进耳膜：“你疯了？！”
与此同时，傅景行的公寓里，落地窗外的霓虹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他捏着手机，拇指停在“转发”键上足有半分钟，最终按下时低笑出声：“真假千金，果然有趣。”
这条动态刚发出，评论区便被粉丝刷爆：
“哥哥也关注沈家了？”
“姐姐加油！我们挺你！”
“影帝这是在给沈清棠撑场子？”
热搜榜第三的位置迅速被#傅景行挺沈清棠#占据，而最顶端依然是#苏若雪整容疑云#，阅读量突破十亿。
沈清棠窝在酒店套房的沙发里，手机屏幕的光映得她眼尾发亮。
她看着傅景行的动态，指尖轻轻划过“有趣”二字，突然低笑出声：“傅先生，你比前世更早入局了。”
凌晨两点，沈清棠推开别墅大门时，玄关的壁灯还亮着。
她踩着大理石台阶上楼，经过二楼转角时，走廊尽头的客房突然传来细碎的响动。
她脚步微顿，余光瞥见客房门缝里漏出一线光——那是沈曼云的房间。
前世这个时候，小三姑姑正躲在房里和林婉如通电话，商量着如何把“真千金偷传家宝”的谣言坐实。
现在她继续往楼上走，高跟鞋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走到房门前刚要拧把手，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唤：“棠棠啊……”
尾音带着点黏腻的甜，像浸了蜜的刀。
沈清棠转身时，看见楼梯转角处立着个穿墨绿旗袍的身影。
沈曼云的珍珠耳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她扶着楼梯扶手，脸上堆着比白天更热络的笑：“这么晚回来，饿不饿？姑姑给你煮了酒酿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