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睫毛颤了颤,还没来得及睁开眼,就又被人轻轻拍了下脸颊。聂瑶的声音裹着笑意凑过来:“小懒虫,再不起床,你的生辰惊喜可要飞了。”
窗外的天光刚漫过窗棂,带着山间特有的清润水汽。沈棠溪揉着眼睛坐起身,发丝还乱糟糟地搭在肩头:“什么生辰惊喜?师姐,现在才寅时吧?连晨课都还没到呢。”
“今日特例。”聂瑶转身从衣架上取下她的月白色外衫,顺手替她理了理衣襟,“师傅和师兄们都在等你,再磨蹭可就失了礼。”
“喏,我的礼物先给你。”聂瑶伸出手,赫然是一根白玉簪子,上面的松兔被雕刻的惟妙惟肖。
沈棠溪这才清醒过来。
今日是她的十五岁生辰,也正好是她入紫晨山的第十年。
沈棠溪接过抱在怀中,“谢谢师姐!我很喜欢!”
她匆匆洗漱完毕,刚要往外走,却被聂瑶拦住。师姐不知从哪里摸出块乌黑锦缎,轻柔地蒙住了她的双眼。
“不许偷看。”聂瑶的指尖擦过她的耳廓,带着暖意,“跟我走,保证是让你吓一跳的惊喜。”
锦缎的质地细密,连光线都透不进来。
沈棠溪被师姐牵着,脚下踩着微凉的青石路,能听见风穿过松针的簌簌声,还有远处隐约的流水声。
山路渐渐变得平缓,空气中的水汽越来越浓,连带着草木的清香都变得湿润起来——是一处灵气极为浓郁之地。
“到了。”聂瑶的声音停在耳边,下一秒,蒙眼的锦缎被轻轻取下。
沈棠溪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再睁开时,倒真如聂瑶所说,心头猛地一跳。
眼前是片澄澈如镜的湖泊,青碧色的湖水倒映着天光云影,岸边的灵植开着细碎的白花,花瓣落在水面上,被游弋的银鳞小鱼衔住——这是紫晨山的天灵池,
传说中是上古灵脉汇聚之地,师傅同她说过寻常弟子轻易不得靠近,不然会被里面极为霸道的灵气所伤。
可今日,应当是被师傅施了什么法术,让灵气变得极为柔和。
此刻,池边的白玉石台上,正站着她最熟悉的人。
威戎大师兄背着手站在最前,他常年束着的黑发今日松了些,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温和许多,正和四师兄、五师兄闲谈,偶尔发出几声爽朗的笑声。
常宋二师兄正踮脚调整着石台上的东西,动作有些笨拙,星蓝九师兄和苍崖三师兄在一旁给他递着瓷盘。
云霄师兄则慵懒的靠在旁边的古松下,手里转着他的灵剑“云逍遥”,看见她时挑了挑眉。
其他师兄则在峭壁上比剑切磋。
玄子真君坐在石凳上,手里捻着串菩提子,见她看来,嘴角噙了点笑意。
“生辰快乐,棠溪。”聂瑶在她身后轻轻推了推。
沈棠溪的目光落在石台上,忽然就红了眼眶。
那是个足有半人高的糕点,表层铺着一层粉白的糖霜,缀着新鲜的灵果,边缘还歪歪扭扭地用红豆摆了个“溪”字——是凡人才会吃的生辰蛋糕。
她记得前几日闲聊时提过一嘴,说山下的蛋糕比师门的灵糕更有烟火气。
从二师兄眼下的青紫便能看出他竟连夜下了山,带回这个生辰蛋糕。
“愣着做什么?”常宋挠了挠头,脸颊微红,“我问过山下的糕点铺,他们说这样的最时兴,就是路上颠了点,边角有点塌了……”
“没关系,我很喜欢。”沈棠溪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发颤,“谢谢二师兄。”
威戎走上前,递给她个描金的玄黑锦囊,“这是大师兄寻的凝神香,你修炼时常说心绪易乱,燃这个能静气。”
星蓝紧跟着塞过来个玉盒,里面是些莹润的珠子:“九师兄做的安神珠,串成手链戴在手上,夜里能睡得安稳。”
墨云霄抛来个小瓷瓶,在空中转了个圈被她接住:“刚炼的清心丹,管你下次闯祸被罚抄经时提神。”
其他人也一哄而上,各自掏出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送给沈棠溪。
沈棠溪还未说什么,便被聂瑶笑着把她拉到玄子真君面前。
玄子真君从袖中取出枚玉佩,青蓝色的玉质通透,里面仿佛有流水在缓缓流动。
他轻轻放在沈棠溪手心,接过时玉石般的微凉:“此乃‘青兰佩’,是枚温玉,用天灵池底的灵玉打磨的,既能护你周全,危急时亦可凭此玉佩调动池水灵韵。”
玉佩刚碰到掌心,就有股温润的灵力顺着经脉漫开,像被山涧清泉裹住一般舒服。
沈棠溪攥紧玉佩,对着师傅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师傅,谢谢各位师兄师姐。”
晨光漫过天灵池的水面,碎成一片金箔。
威戎切开蛋糕,灵果的甜香混着草木清气散开,众人围坐在石台边,连玄子真君都被常宋硬塞了块糕点。
星蓝讲着前几日下山遇到的趣闻,墨云霄时不时插句嘴逗得大家发笑,聂瑶悄悄给沈棠溪的碟子里多放了块灵果。
沈棠溪咬着蛋糕,看着眼前的人。糖霜在舌尖化开时,她忽然觉得,这比任何灵露仙酿都要甘甜。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不是山风也不是兽吼,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炸开,连脚下的青石都轻轻震了震。玄子真君捏着糕点的手顿了顿,原本温和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
“师傅?”威戎立刻站起身,手按在了腰间的剑鞘上。
玄子真君放下糕点,指尖在石桌上轻轻敲了敲:“你们在此处待着,不要乱走,你身为大师兄,要保护好师弟师妹们。”
他起身时衣袍带起一阵风,原本平和的灵力骤然变得凌厉,“我去后山看看。”
话音未落,人已化作道青影掠向山后,转眼就消失在松涛里。
石台上的气氛瞬间静了下来。
常宋刚要开口,又被威戎用眼神制止。大师兄眉头紧锁地望着后山方向,那里的天际不知何时拢了层淡淡的灰雾,连阳光都透不过去。
沈棠溪攥紧了手心的青兰玉佩,玉佩的凉意顺着指尖传来。她看见聂瑶悄悄握住了袖中的匕首,星蓝的指尖已经凝起了淡蓝色的灵光——他们都知道,紫晨山的后山,镇压着百年前被玄子真君封印的上古魔兽。
刚才的异动,绝不是小事。
墨云霄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声音压得很低:“别怕,有师傅在。”他握紧手中的剑,“实在不行,十三师兄带你跑路。”
沈棠溪没说话,只是抬头望向后山。风里的水汽不知何时变得冷冽起来,天灵池的水面开始轻轻晃动,原本清澈的池水,竟泛起了几丝不易察觉的暗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