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底还要纠缠多久?(1 / 1)

夏日的街角像被泼了桶熔金,夕阳正顺着“日落之后”咖啡厅的玻璃幕墙往下淌,在地板上洇出片晃眼的光斑。角落的卡座被这层暖光裹着,却裹不住那对男女之间冻住似的沉默——林夏的指甲抠着咖啡杯耳,乔杨的指节把桌沿捏出了白印,两人像被丢进琥珀里的标本,连呼吸都透着股孤寂的僵硬。

林夏终于抬眼,目光掠过窗外渐沉的落日,声音冷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我要结婚了。”尾音刚落,她就把视线钉回杯里的拉花,仿佛那片逐渐化开的奶泡能接住所有未说出口的重量。

对面的乔杨猛地绷紧了背,肩膀像被无形的手攥住,轻微的颤抖顺着骨骼蔓延到指尖。他盯着林夏垂着的眼睫,那片阴影在眼下投了很久,久到桌上的冰美式都融成了淡褐色,才听见他喉咙里滚出句沙哑的话:“我尊重你。”顿了顿,指腹在玻璃杯壁蹭出圈水雾,“如果以后离婚了,我这几年攒了些钱,够养你下半辈子。”

林夏的睫毛颤了颤,像被风吹动的蝶翼,却没抬眼:“乔杨,我们到底还要纠缠多久?”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涩,“十年了,从穿校服到现在,我们都该放过自己了……”

她没看见乔杨握着水杯的手骤然收紧,青筋像蚯蚓似的从手背暴起来,指节抵着杯壁发白。更没看见他眼底的红——那不是夕阳映的,是血似的红,像困在笼子里的猛兽正用利爪挠着胸腔,下一秒就要冲破皮肉。

“你到底有没有心啊!”乔杨的声音突然炸开来,带着哭腔的嘶吼把桌上的糖罐都震得跳了跳,“从小到大,从你被人堵在巷口我替你解围,到你说想去南方上大学我填了同一个城市——从始至终,你从来没有我勇敢!”他喘着粗气,指节几乎要嵌进桌面,“一两句话,就能概括我们的十年?”

“我说的‘差点意思’,那他妈说的太轻了!”乔杨突然拔高声音,眼泪混着红血丝滚下来,砸在桌面上洇开小水点,“你差得太远了!你欠缺的勇敢不是一星半点,你跟我比起来——”他猛地拍向桌子,玻璃杯在掌心晃得厉害,“你差他妈的太远太远了!”

话音未落,玻璃杯已经被他扬手掼在地上。“哐当”一声脆响,碎片混着水溅到林夏的鞋边,有块小玻璃甚至弹到了她的脚踝,冰凉又尖锐。

乔杨死死盯着她,胸口剧烈起伏,眼泪还在往下掉,声音却硬得像石头:“林夏,你给我记住——十年,有个人爱了你整整十年。”他站起身时带倒了椅子,金属摩擦声刺得人耳膜疼,“无论以后你过得像个人样还是鬼样,我就在这,一辈子都在这。我这个人,但凡在你那还有一丁点价值,你随时过来拿,连骨头带血都给你。”

最后一个字砸在空气里时,他已经摔门而去。门板撞在门框上的巨响震落了墙上的风铃,叮铃哐啷的声音里,林夏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坐着,只是抵在杯沿的指尖,不知何时已经泛了白。

这个夏天,与以往的夏天无异,可某些事情却已经是悄然的翻天覆地的不复以往了。

蝉鸣不知何时变得聒噪起来,像无数根细针钻进林夏的耳朵。她盯着地上那摊还在漫延的水渍,玻璃杯的碎片在夕阳里闪着冷光,像乔杨刚才通红的眼睛里没掉下来的泪。

咖啡已经凉透了,杯壁凝着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进袖口,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颤。刚才乔杨摔门时带起的风,还卷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在空气里浮沉——那是她十年前送他的第一瓶香水,他用到现在。

窗外的梧桐叶被晒得卷了边,蝉在树桠间声嘶力竭地唱,唱得人心里发慌。林夏想起十七岁的夏天,乔杨也是这样红着眼眶,把被混混抢走的书包塞回她怀里,自己胳膊上还淌着血;想起二十岁的夏天,他在暴雨里站了三个小时,只为说一句“别跟他走”;想起去年夏天,他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蜷了整夜,手里攥着她的孕检单,最后却笑着说“没关系,我陪你”。

碎玻璃反射的光突然刺得她睁不开眼。她抬手去抹,才发现眼泪已经漫过了颧骨,砸在乔杨没喝完的那杯美式里,漾开一圈圈浅淡的涟漪。

邻桌的情侣在低声说笑,冰块碰撞的脆响混着咖啡香飘过来。林夏忽然想起乔杨刚才吼的话——“你从来没有我勇敢”。是啊,她总是在后退,在权衡,在把他推得更远,却忘了他每次向前走一步时,身后都空无一人。

街灯亮起来的时候,蝉鸣渐渐低了下去。林夏慢慢蹲下身,想用纸巾去擦地上的水渍,指尖却被碎片划开一道血口。痛感传来的瞬间,她终于捂住脸,哭得像个被抢走糖果的孩子。

服务生过来收拾时,她才发现乔杨的手机落在了桌角。屏幕亮着,是她的照片——十七岁的她坐在梧桐树下看书,乔杨偷偷拍的,照片边缘还能看到他半张笑得灿烂的脸。

手机震了一下,弹出条消息。是乔杨发来的:“忘了拿充电器,在你包侧袋里。”

林夏攥着那部还带着余温的手机,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蝉鸣彻底歇了,远处传来夜市开市的喧嚣,这个夏天好像还是老样子,又好像真的有什么,随着乔杨摔门而去的背影,永远留在了日落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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