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那道袍......”一阵熟悉的喧闹伴随着掌声将何少卿吵醒。揉了揉眉心，何少卿望向酒楼木台，一个中年说书人依旧在木台上唾沫横飞。
何少卿目光一滞，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那一切都是梦？”何少卿喃喃自语道，幸好是梦，瑞阳酒楼还在，说书人依旧在说书，食客也还在鼓掌，说明瑞阳城没事，养父也没事。
他看了一眼腰间，一个拇指大小的木葫芦映入眼帘，他浑身一颤。
那些不是梦！那个老道给的木葫芦还在！那......眼前这一幕该如何解释呢？自己明明亲眼目睹了整个瑞阳城居民被黑妖屠尽，自己的养父就在自己眼前被黑妖所害！
这是怎么回事？何少卿只觉得衣衫已被冷汗浸湿。
“都不是，我认为，陛下已经脱凡入圣，早已冠绝这诸天了！”说书人的声音传过来。
何少卿闻言，思考片刻依旧开口说道。“可是，陛下若已入圣境，为何还要于一年前宣布闭关呢？”
想象中的说书人并没有愤怒地喊出自己名字。
“噢？是哪位小友在说话？可否告知姓名？在哪家学府进修？”说书人的声音洪亮依旧带着诧异，再次传来。
何少卿不再回答，现在的他脑海一片混乱，浑身冷汗直流，如坠冰窟。
即使他自幼饱读经书，绞尽脑汁，也没办法对这一现象做出解释，是某种幻境？或者是时光回溯？亦或是集体失忆？
他拨开眼前的人群，失魂落魄地朝着酒楼之外走去。突然他灵光一现，那个老道！他必然知晓什么！他给的木葫芦和我一起出现在这，此事必有蹊跷。
何长卿顿时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匆匆忙忙的朝着何府门前那条小巷转角走去。
马上了，马上了。
“为什么？为什么？”何长卿望着眼前空无一物的拐角，陷入了深深的迷惘。
不行，我得找到那个老道，现在太阳还没下山，我还有时间。饷午的阳光打在何长卿俊秀苍白的脸上，他清醒了几分。
几个时辰，他踏遍了瑞阳城所有的街角巷弄，一双布鞋上沾满了尘土，甚至开了好几处线。始终不曾找到那名老道，他也询问了许多商贩路人，都没有看见过，就仿佛瑞阳城从来不存在这样一个人。
夜幕临近，何少卿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何府，那最后一丝希望如同风雨烛火般渺茫。回到家中，他发现养父何年已经回到了家中。这让他心如死灰的心又重新点燃了希望。
“少卿怎么了？你似乎脸色不太好？”何年望向脸色苍白的何少卿，关心地问道。
“没事，没事。父亲你今晚若是没事就待在府上吧，听说这两天瑞阳城夜晚颇为不太平，您注意安全，”何少卿勉强笑道。
“好，不过我怎么没听过这类消息？”何年听言，又仔细打量了眼前这削瘦的养子，笑着回答道。
“酒楼听书的时候听说的，宁信其有，还是多加小心为妙。”
与何年的一番交谈，也让何少卿一颗悬着的心逐渐放下，至少并未完全和脑海里那记忆一般。这就说明还是存在变数的，兴许那些黑妖只是幻梦？
他来到书房点燃了油灯，随手拿起一卷史书，读了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一声惨叫传来。
何少卿猛的一惊，打开书房门。
又是无尽的黑雾缭绕，遍地残肢断臂。何年又一次惨死在何少卿眼前。绝望、无助、悲戚，这一刻冲上了这名俊秀少年的心头。
何长卿眼前再次一黑。
......
第三次，他尝试着找到城主府，告知夜晚将有黑妖侵袭，希望赤圣军能够提前做好准备。但没有人相信这么一个少年的话，于是他就坐在城主府的门口，等待夜幕。果然，午夜时分，黑妖再次屠城，他就那么面色惨白的坐着，看着，无能为力。
第四次，他放弃了对抗，他说服父亲与他一道，快马加鞭离开瑞阳城。往常一个时辰的城中到城门的路却仿佛无限延长，根本走不出去便已经夜幕降临。结局并未改变。
第五次，屠城。
第六次，屠城。
......
第九次。
“上回说到那......”又是熟悉的声音，又是熟悉的鼓掌声。
何长卿头痛欲裂，他摸了摸腰间，果然，木葫芦还在啊。望向酒楼木台上的说说书人，他苦笑一声。
他似乎是陷入了某种轮回，在此之前他已经尝试了各种方法，但那灾祸如同鬼魅一般，总会降临。他不过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十五岁少年，十几年虽然没有一帆风顺，但也不至于历经百难，哪里见过此般诡异情境？
该如何破？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如此情况，只怕是修道者也不能够破解吧！
修道者？何长卿猛的一惊，是啊，修道者！倘若能找到一名修道者，即使对方无法帮助自己解决当前问题，但说不定会对此类情境有所耳闻，何长卿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去哪找修道者？何长卿环顾四周，惨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这不有现成的么？他径直走向一个身披青色长袍，背负长剑的长发少年。
“这位师兄，你是来自南清学府的修道者吧？”何长卿对着眼前少年，开口道。
“嗯？你是？”那少年有些疑惑，自己这一身打扮在酒楼中很普通，也不惹眼吧，这人是如何一眼看出自己是修道者的。
“我叫何长卿，瑞阳城本地人，师兄不必惊讶，在下曾前往贵学府参加过修道测试，方才望见师兄佩剑上的清字，感觉有些许眼熟，如此看来，并没有记错。”何长卿解释道。
其实他能直接说出此人是修道者还有一个原因，这个少年也曾出言讨论过大帝境界修为，虽然这在整个赤圣天并不是什么秘密，但对于大多数平民百姓而言，这些都是他们无法接触到的。
“我叫萧野，如此看来，师弟与我们南清学府当真是有缘，师弟可有事请求？”叫做萧野的少年人一眼便看出眼前的削瘦少年不过是个普通人，没有任何修为。但是他并未恃身份修为直接冷落何长卿，师傅说过，以身入红尘，不骄不躁，也是一种修行。
何长卿一愣，显然他也并没有想到，眼前这人如此爽快，完全不在意双方身份差距，他本来都已经做好吃闭门羹的准备了。毕竟修道者，每一名都是赤圣天的稀缺资源，地位更是高高在上，难以靠近。
看着眼前这名南清学府的少年，何长卿咧嘴一笑。
“萧师兄不愧为修道之人，一眼便看出来在下有事相求，小二！上瑞阳酒楼最好的饭菜和清泉酿！”
“好嘞！客官！”
“萧师兄，先吃点东西，我们边吃边聊。”
萧野也不客气，坐下便是一顿海吃海喝。
“萧师兄，其实，我有一些问题，想请教请教你。”何长卿见时机成熟，便直接问道。
“但说无妨！”萧野端起眼前的酒，仰头饮尽。
“在下举一个例子吧，匠人上山伐木，夜深而归却遭猛兽突袭。次日清醒于家中，依旧上山伐木，夜深再遭猛兽突袭，他日依旧清醒于家中。久而久之，未见山木有所缺之，只见匠人循环往复，师兄可曾听说过相似情境？”何长卿沉思了片刻，如此说道。
萧野当然是听懂了何长卿的话语，但他也没有立刻说话，沉默良久。
“何师弟，这种类似情况我也只是听我师傅谈及过。传言，远古时期有修道者因走火入魔心存魔障，曾不慎入双重幻境，二者有所差异，但皆有因果，据说幻境阴阳相交，虚实难辨。身陷其中者仿佛踏入圆形闭环，在两重幻境之中反复穿梭。”萧野缓缓说道。
“那师兄可有破解之法？”何长卿声音有些期待。
“我也曾如此问过师傅，师傅当时只告诉我，自生自灭四字而已，也不曾听闻有何破解之法。”萧野摇摇头，遗憾地说道。
自生自灭？何少卿一愣，这是什么意思？萧野说的双重幻境和自己目前遇见的有些许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