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火光的瞬间,林晚像一只受伤但执拗的山猫,最后一次爆发出所有剩余的力气,手足并用地冲上这段土坡的顶端。
她甚至忘记了隐藏声音,任由枯枝在身下发出连续的断裂脆响,身体几乎是翻滚着冲过坡顶边缘,狼狈地栽进一处布满厚厚落叶的隐蔽坳地。
坳地下方,赫然就是目标!
一个不大的凹陷空地,中央跳动着不算旺盛的篝火。
火光摇曳着,照亮了周围几张疲惫而警惕的脸孔,三个!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迅速扫过火光映照下的每一张脸——络腮胡,刀疤脸……对,就是领头那个,那家伙!他脸上的那道暗红色长疤,从额角直劈到下巴,此刻在篝火的映照下,如同活物一般微微扭动,透着狰狞凶戾。
在他手边触手可及的地方,安静地躺着一个方正的银色箱子,箱盖上那个清晰的、带着红十字的图案,在火光下刺痛了林晚的眼睛。
“没错,是我的急救箱!”
找到了!巨大的狂喜如同电流窜遍全身。
林晚飞快地伏低身体,把自己更深地埋入身下厚厚的腐叶堆里,只留下一双眼睛,在枯枝和落叶的缝隙后死死盯住篝火旁的情景。
目标确认:首领刀疤脸,三人全在。
她无声地缓缓抽回手臂,解开袖筒内侧一个不起眼的暗扣。
一支仅有三寸长的精铁袖箭滑入掌心,沉甸甸的冰凉触感,却带来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
箭簇带着幽暗的金属光泽,靠近箭尖的一小段被一层墨绿色的粘稠物覆盖——那是精心熬制的河豚肝脏毒素,剧毒无比,见血封喉!
篝火旁的声音隐约传来,如同隔着厚重的毛玻璃。
“……老大,这单买卖咱们折了快一半弟兄,”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浓重的不甘和一丝恐惧的颤抖。
“就……就为了这个小箱子,真值得?”
回答他的声音低沉粗粝,正是那刀疤脸:“值不值?哼,金主开口就是这个数。”
他抬起一只手,伸出三根黑黝黝的手指,在篝火的光影里晃了晃。
火光将他的侧脸映照得忽明忽暗,那道疤痕仿佛在他脸上扭动着。
“管它什么东西,拿到了这个箱子,它就值这个价!”话虽说得狠戾,可他放在腿边的手却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
“老三他肠子都……”,突然,异变陡生!
另一个身材干瘦的汉子刚开口,声音猛地拔高,后面的话语却骤然卡在喉咙里,化成“嗬嗬”的气流冲击声。
他那双原本充斥着恐惧和戒备的眼睛瞬间瞪到了极限,瞳孔急剧散开。
一只布满青筋的大手,攥着一截短小黝黑的管状物,不知何时从他身侧的阴影里如毒蛇般刺出。
“噗嗤——”
一声沉闷又短促到几乎被篝火噼啪声盖过的异响。
那黝黑的尖锐物体,毫无阻碍极其精准地贯入了干瘦汉子脆弱的颈侧动脉,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林晚清晰地看见一道细微的血线顺着那黝黑的管子边缘猛地飚射出来,在昏暗的火光下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暗红弧线。
干瘦汉子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然后直挺挺地向后仰倒,脖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向一边。
他空洞的眼睛睁得滚圆,直勾勾地望着头顶无尽的黑暗,似乎到死也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篝火的噼啪声在此刻显得震耳欲聋。
“啊——!”络腮胡大汉爆发出凄厉到变形的惨嚎,他几乎是随着那干瘦身影的倒下而同步弹了起来,巨大的身体因为恐惧和暴怒而剧烈抖动着。
他的眼睛顷刻间被疯狂的血色充满,死死盯住篝火另一面缓缓站起身的人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屠老鬼,你个畜生,兄弟跟着你卖命十年,十年啊!你他妈是不是连老子那份钱也想黑?”
被称作“屠老鬼”的刀疤首领,慢条斯理地甩了甩手中那柄短小如锥、通体无光、此刻还在往下滴淌滚烫粘稠鲜血的利器。
血珠砸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他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在火光下扭动着,扯出一个近乎温和的微笑,眼底却闪烁着比冰还冷的光:“黑你们的钱?”
他嘿嘿低笑一声,声调却陡然拔高,变得尖利而怨毒。
“不好意思,你只猜对了一半!”
最后一个“半”字还在空气中震颤,他已如同扑食的恶虎,脚下将篝火燃烧的木炭猛地踹向络腮胡大汉。
燃烧的木炭带着滚烫的火星和呼啸的风声,劈头盖脸地砸过去。
络腮胡大汉又惊又怒,下意识地挥舞手臂格挡,动作瞬间露出巨大的破绽。
“就是此刻!”
屠老鬼的身影比鬼魅还快,他借着那一踹的反力,身体诡异地向侧前方滑出半尺,手中那柄滴血的黑刺无声无息地由下至上反撩,角度刁钻无比,如同黑暗中潜伏已久的一击毙命的毒蛇!
“嗤啦!”
利器割裂皮肉的闷响刺破了火光摇晃的林间寂静。
络腮胡大汉格挡炭火的手臂还没来得及收回,屠老鬼的黑色短刺已经如毒蛇吐信般,自下而上猛地划过他空门大开的腋下,那一瞬间的撕裂声清晰可闻,接着便是更大的喷涌声响起。
“呃啊——!”络腮胡发出一声极其短促的痛苦嘶叫。
他庞大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支撑的木桩般猛地一歪,重重砸在地上,沉重的身躯溅起一片枯枝败叶。
他那只强壮的手臂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向反方向扭曲着,猩红的血水正从他腋窝下疯狂涌出,迅速染红了身下的土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整个营地只剩下了篝火燃烧的噼啪声,还有屠老鬼沉重而略带兴奋的喘息,刚才那电光火石间凶狠毒辣的搏杀,显然也耗费了他极大的力气。
他站在原地,微微佝偻着背,胸口起伏,那把滴血的凶器随意地垂在身侧,血珠沿着漆黑的刺身滑落,滴在他脚下的枯叶上,晕开一小片污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