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岐城的夜雾裹着血腥味，黏在姜尚的麻布袍上。他蹲在俘虏营的栅栏外，看士兵们用青铜镣铐把西戎死士串成一串，像拴着群待宰的猪。月光从夯土墙的缝隙漏下来，在地上织出张破渔网，网住了瘦竹竿掉的半块麦饼。
“师父，姬叔度那小子没安好心。“武吉啃着饼凑过来，柴刀在手里转得飞快，“刚听见他跟史官嘀咕，说明天要让您在文王面前露两手，说是要验验您的本事。“
姜尚往嘴里塞了块草根，苦涩味顺着喉咙往下淌。露两手？他除了会点现代知识和半吊子灵力，哪有什么真本事？“夺梦“里倒是有商周巫术的记载，可那些东西看着就不靠谱，什么“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比莱茵联邦的导弹防御系统还玄乎。
“露就露呗。“他吐掉草根，指尖在栅栏上划着圈，“他想看什么？我就给他演什么。“
这话刚说完，就见栅栏里的俘虏突然躁动起来。一个西戎死士不知什么时候挣断了绳索，青铜匕首在月光下闪着冷光，直扑姜尚面门。武吉嗷呜一声想挡，却被姜尚拽住了。
“别动。“姜尚盯着死士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着血丝，像两团将熄的鬼火。他突然调动灵力，“幻影“悄然回溯视觉——死士的动作在他眼里慢成了皮影戏，连手腕上青筋的跳动都看得一清二楚。
侧身，探手，夺刀。动作行云流水，连姜尚自己都愣了愣。这具72岁的身体，居然能做出这么敏捷的动作？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皱纹里还沾着白天的血渍，此刻却稳得像块磐石。
“有点意思。“姜尚掂了掂夺来的匕首，突然往栅栏里扔了把黄豆——这是他刚才在路边捡的，本想磨点豆浆喝。黄豆在地上滚得噼啪响，惊得死士们纷纷后退，像见了什么洪水猛兽。
姜尚心里一动。“夺梦“里说，西戎死士被祭司用秘法种下了“豆魇“，见不得豆类。他突然有了个主意，对武吉说：“去，再弄点黄豆来，越多越好。“
武吉虽然纳闷，还是乖乖去了。瘦竹竿凑过来，小声嘀咕：“师父，您要黄豆干嘛？打豆浆喝？“
“打你个头。“姜尚敲了敲他的脑袋，“明天给文王演场戏，就演'撒豆成兵'。“
瘦竹竿的眼睛瞬间亮了：“真能成？那可是上古仙法！“
“能不能成，看运气呗。“姜尚没说实话。他哪会什么仙法？不过是想利用西戎死士的“豆魇“做做样子。可话又说回来，要是真能弄出点动静，说不定能唬住文王，给自己捞个一官半职。
正琢磨着，就见姬叔度举着个青铜酒爵走过来，酒液晃得像条金蛇。“老先生雅兴不浅啊。“他把酒爵递过来，酒气混着脂粉香扑面而来，“要不要进去喝两杯？我刚从商国弄来的'醉流霞'。“
姜尚瞥了眼酒爵上的饕餮纹，是商王的御用之物。这小子是在炫耀，还是在试探？他接过酒爵却没喝，反而往栅栏里泼去：“好酒应该给勇士喝。“
酒液溅在死士脸上，那伙人突然像疯了似的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指甲深深抠进地里，带起串串血珠。姬叔度的脸瞬间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姜尚擦了擦手上的酒渍，慢悠悠地说，“他们中了商国的咒，见不得这种酒。“这话半真半假，他从“夺梦“里看到，西戎和商国是死对头，祭司给死士种下的“酒魇“比“豆魇“还厉害。
姬叔度显然信了，酒爵捏得咯咯响：“商国...果然没安好心！“他突然看向姜尚，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老先生连这个都知道？“
“略知一二。“姜尚心里冷笑，脸上却装出高深莫测的样子，“明天见了文王，我再给您细说。“
送走姬叔度，姜尚立刻让武吉把黄豆炒熟，又找来些硫磺粉和桐油，拌在一起装在布袋里。瘦竹竿蹲在旁边看得直咋舌：“师父，您这是要做火药？“
“想什么呢？“姜尚敲了敲他的脑袋，“这叫'烟雾弹'，明天用得上。“他其实也没把握，只是在赌——赌文王和那些大臣没见过这东西，赌他们会被唬住。
夜深时，姜尚躺在草堆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夺梦“的虚拟屏幕在眼前闪着蓝光，上面是“撒豆成兵“的残法记载：“取黄豆百粒，以灵力催之，辅以符咒，可化甲士...然此法残缺，极易反噬...“
灵力催之？姜尚试着调动体内的灵力，引导那股淡青色的溪流流向指尖，再注入一粒黄豆。黄豆突然微微发烫，表皮裂开道缝，隐约有丝绿意透出。姜尚心里一动，难道这残法真能成？
他刚想再试，就觉得心脏猛地一抽，疼得他直冒冷汗。“幻影“的警告在脑海里炸开：“生命力透支...警告...禁止强行催动...“
姜尚赶紧收回灵力，黄豆的绿意瞬间熄灭，又变成了普通的豆子。他喘着粗气，突然明白过来——这“撒豆成兵“根本不是什么仙法，是用生命力催生的幻术，和“幻影“的逆生长一样，都是在透支本源。
“操。“他低声骂了句，把黄豆扔回布袋。看来明天只能靠“烟雾弹“和西戎死士的“豆魇“蒙混过关了。可要是被戳穿了怎么办？文王会不会把他当成骗子砍了？卢卡斯的理智告诉他应该跑路，可姜尚残留的执念却让他想留下来——想看看，这个时代到底能给他多少惊喜。
天刚亮，姬叔度就派人来请。姜尚换上武吉偷来的绸衫，虽然有点大，却比麻布袍体面多了。阿戎抱着阿月跟在后面，小脸上沾着灰，眼睛却亮得吓人。人面妖兽被他藏在了城外的山洞里，那畜生太惹眼，暂时不能露面。
文王的宫殿比想象中简陋，夯土台基上搭着茅草顶，梁柱上连漆都没刷，只刻着些简单的云纹。文武百官穿着麻布朝服，手里拿着玉笏，见姜尚进来，眼神里满是打量，像在看什么稀奇物件。
文王坐在堂上，须发皆白，脸上却没什么皱纹，眼睛像两口深井，看得姜尚心里发毛。这老头不简单——这是姜尚的第一反应。比莱茵联邦的总统难对付多了，那家伙的野心全写在脸上，而文王的欲望藏得极深，像埋在地下的火种。
“你就是姜尚？“文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股穿透力，“听说你能驱蝗，能治病，还懂巫术？“
“略懂皮毛。“姜尚拱了拱手，故意佝偻着背，装出老态龙钟的样子，“都是些混饭吃的本事，让大王见笑了。“
“混饭吃的本事？“文王笑了，指了指堂下的西戎死士，“那你能不能用你的本事，让他们招供？“
姜尚心里咯噔一下。那些死士被捆在柱子上，嘴里塞着布条，眼睛里的血丝比昨晚更浓了。他知道，这些人被种下了“舌魇“，只要想招供，舌头就会烂掉。
“可以试试。“姜尚从布袋里抓出把黄豆，在手里掂了掂，“不过得借大王的祭坛一用。“
祭坛在宫殿后面，是个三层的土台，上面摆着青铜鼎和甲骨，血腥味顺着风飘过来，熏得人头晕。姜尚让士兵把死士绑在祭坛中央，又在周围撒了圈黄豆，然后对文王和大臣们说：“诸位退后，免得被法术误伤。“
等众人退到安全距离，姜尚悄悄给武吉使了个眼色。那憨货心领神会，假装被石头绊倒，手里的火把正好掉在撒了硫磺粉的地方。“轰“的一声，黄烟滚滚而起，把整个祭坛都罩住了。
“撒豆成兵——！“姜尚故意大喊，同时往烟雾里扔了把炒黄豆。栅栏里的死士突然像疯了似的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凄厉的惨叫，在烟雾里看起来就像在和什么看不见的士兵搏斗。
文武百官吓得连连后退，嘴里直呼“仙法“。文王却站在原地没动，眼睛直勾勾盯着烟雾，不知道在想什么。姜尚心里发毛，正想再加点料，就见烟雾里突然冲出个死士，青铜匕首直扑文王面门——这家伙居然没中“豆魇“！
姜尚想都没想，调动灵力“幻影“回溯速度，身体像阵风似的挡在文王面前。匕首刺进他的肩膀，疼得他眼前发黑。武吉怒吼着冲过来，柴刀劈翻死士，血溅在姜尚的绸衫上，红得像团火。
“老先生！“姬叔度惊呼着冲过来，却被文王拦住了。
文王走到姜尚面前，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的伤口：“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还想在西岐混饭吃。“姜尚疼得龇牙咧嘴，却故意装出轻松的样子，“杀了大王，谁给我发俸禄？“
这话逗得文王笑了，笑声在祭坛上回荡：“好个实在的老头！“他突然对大臣们说，“从今天起，姜尚就是我周的'国师'，掌占卜祭祀之事。“
姜尚愣了愣，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看着肩膀上的伤口，鲜血正顺着手臂往下淌，滴在黄豆上，染出点点红梅。疼痛还在蔓延，可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像打赢了场莫名其妙的战争。
“还愣着干什么？“文王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去治伤吧，明天还有要事找你。“
被士兵扶着离开祭坛时，姜尚回头望了眼。烟雾已经散去，死士的尸体被抬走了，只剩下满地黄豆和血迹。他突然觉得，这场“撒豆成兵“的戏虽然演砸了，却歪打正着——至少，他在这个时代站稳了脚跟。
灵力在体内缓缓流淌，像条温柔的小溪，慢慢抚平着伤口的疼痛。姜尚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无数难关等着他。可他不怕，无论是卢卡斯还是姜子牙，都不是轻易认输的人。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通往未知的路。姜尚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和黄豆的焦香，是胜利的味道，也是野心的味道。他抬起头，望向王宫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笑——
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