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北宫门,是直通北城门的【止戈大道】北段,这条大道是双生之城的中轴线,从北城门一路贯通到南城门,中间只从两边绕过了王宫,两侧高大的七彩玉石坊墙在太阳照耀下,透出斑斓的光。
双生之城的建筑都是用琉璃瓦盖起来的,各坊的外墙墙体更是从一千年前就已经建成,上面镶嵌着大块染色的玉砖和琉璃,如糖果堆砌一般,梦幻且浪漫。
这是当年的两位祖王共建都城时的原始设计。
墙上的玉石都是白玉染色而成,不值钱但好看,且这些染色玉成品质量稳定,千年来也都一直在修缮,因此双生之城才能保持千年前初建时的风貌,想必那时的工匠便已经考虑到日后长久的修缮问题,并非完全只是为了美观。
此时宵禁结束,路两边坊市中逐渐喧嚣起来,一些人刚出坊便看到长长的车队由王储亲卫队护送,立刻明白这是二位殿下提前出发了。
他们事也不办了,转身就回坊中将这个消息传开。
很快卡尔和艾莉提前出发的事就在双生之城变得人尽皆知。
于是,哪怕没有朝廷组织,百姓们也自发出来相送。
车队缓缓走着,路两边的百姓越来越多,城中巡逻卫兵骑上奔兽反复强调着:“不准上房,不准推搡,不准拦路…”等纪律,人群也都尽然有序。
偶尔有乘乱小偷小摸的,也会被周围人抓到,斥责:“二位殿下当面,真不害臊!”
卡尔与艾莉骑奔兽并排走着,百姓们的呼喊与祝福他听进了心里,于是叹道:“想来,我们要面对的危机这才刚刚开始。”
听卡尔这样说,艾莉皱皱眉,又睁大好奇的眼睛看向卡尔:“难道我们都主动让位了还不好吗?白庭和残余的阁老还要赶尽杀绝不成?”
“嗯,只要我们没有真的消失在西荒,或者大哥没有真的铲除这些人,他们就不会罢休。而且不止如此,你觉得,我们走了,那些支持我的人们会善罢甘休吗?千年来,这场王权的争夺,早就变了性质,不管哪一方胜,总会有一大票不服的人搞割据。”卡尔微笑,再次感叹道,“到时候…天下大乱呐…”
“有你这些年的运作,真正支持你的臣子都已经不会这么做了吧有他们在,朝堂乱不起…等等,不管哪一方胜?你是说,长老们和地方上的势力,会…”恶寒爬上艾莉的脊背,她曾以为自己已经完全理解了卡尔的想法,可现在,她看卡尔却又有些需要仰望了,“这也太恶毒了!”
“你看,艾莉,比我更怕这些的人,追来了。”
就在艾莉即将因为那些恐怖的猜想而世界观崩塌的时候,卡尔伸手轻轻推了推艾莉,这一下将她拉回现实。
她回头,长长的队伍后面,艾洛骑奔兽追赶上来,他一手握缰绳,一手搂着坐在他怀中的兰娜,脸上满是焦急。
“卡尔——艾莉——”艾洛看见那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招手喊道。
卡尔减速,艾莉跟着也减速。
艾洛赶上来,与他们并排走。
“你们走的好快,怎么不等为兄来送你们?父王母后叔叔婶婶,还有贤者和百官们,都在后面,他们坐车,没那么快。弟若是赌气,大哥赔礼便是,何必如此呢。”
艾洛一口气说完了一长串话,显得有些唠叨。
“大哥勿怪哈,实在是事出紧急,我们若再留两天,怕是要走不了了。”艾莉说话间不自觉瞟了一眼艾洛怀中的兰娜,两人眼神对上了一下,那无邪清澈的眼神让熟知兰娜真实性格的艾莉如遭雷击,她赶忙撤回目光,又眯起眼睛看向艾洛,“谁家丫头?你什么时候学会强抢民女了?还长的这么像兰娜!”
“什么强抢?…这是就兰娜啊!我不能喜欢兰娜吗?”艾洛疑惑的看向艾莉。
闻言,艾莉想都没想,就以一副被恶心到了的样子回道:“哎咦…你怎么喜欢这种女孩子?脑子坏掉了?”
“有何不妥呢?”艾洛反问,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艾莉故意表现得有些恼火,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别的不说了,单凭毒杀自己恩师这一条,就足见她的危险了。这种冷血刺客哪里可能和你真心相爱?”
“你可不要忘了我们三个本来也都有那样一面啊。而且,宫中生活如何你也明白,换做其它女子,能在宫斗中活下来吗?”艾洛笑了。
艾莉闭上眼,嘴角微扬,略带揶揄的问道:“所以说嘛,兵者,诡道也。你就不怕她趁现在给你来一下子?”
“既然有你在,你直接斩了我便是,又何必让刺客来多此一举?”艾洛也好不退让的为自己和兰娜辩护,“且我们的目标一直是相同的,那卡尔又何必下这样的命令呢?”
“可是…”艾莉这下反而是有点担心艾洛是不是被灌了迷魂汤在说胡话了,“等等,为什么是卡尔下命令…”
艾莉也是懂得众影的规矩的,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心里则是对卡尔和艾洛之间合作的深度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这导致艾莉对自己趁口舌之快揶揄艾洛的行为感到十分愧疚。
艾洛也是适可而止地扯开话题,只要艾莉读出意思就好:“我与兰娜是真心相爱的。”
说着,将她搂得紧了一些坐在艾洛怀里的兰娜无助的向艾洛靠了靠,她自刚才对视后便一直低着头,看起来害怕极了,但在场的三位王储知道,那是为了掩人耳目装出来的。
两人如胶似漆的样子,叫刚对自己言行感到羞愧的艾莉好一阵肉麻。
“哥哥,你是否清醒啊?”艾莉把千百句吐槽都浓缩成了一句给卡尔的同款问题,在她看来,这两人明面上反对双王制延续,实际上做的事情比过去千年的历代双王都要更像双王。
连众影这种存在都能共享,实在是有些疯狂了。
正当艾洛打算为了兰娜继续辩解的时候,卡尔轻咳了一声,另外三人抬头,只见卡尔倒坐在奔兽上看着后方的队伍和双生之城,他的背后是敞开的北城门。
“就在瓮城广场上道别吧,城外…比较危险。”卡尔劝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