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都城后,三人人走在一条街上,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街道两旁的旷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当真是热闹极了。
南阳渐渐的放下了警惕,东瞧瞧西看看,言祁则是愈发的觉得不对劲。
“阿容,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我买给你。”顺宁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眉眼间皆是温柔。
“不用不用,公主能带我们来这都城中我依然是感谢了,怎能破费呢。”南阳连忙摇手拒绝。
言祁见南阳如此,不可置信的轻笑了一声,他看着她,像是看着一朵守护了千年才绽放的睡莲。
南阳转头和顺宁同时转过身去。南阳微微抬眼,半眯着眼睛质问道:“你在笑甚?”
“我在笑你也有那么礼貌的时候。”说罢便莞尔一笑。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南阳摇了摇手指,露出傲娇的笑容。
“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晓的。”他依旧含笑。
顺宁在一旁看着,似是神情有些落寞,但也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三人继续走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隐约传来,渐渐逼近,冲来的人影迎面而来。
不等二人反应过来,言祁便拉着二人跑到一条胡同中,外面的人依旧穷追不舍,兵分几路。
天灰蒙蒙起来,片片乌云黑压压,还不时有震耳欲聋的雷声,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
三人躲在一个菜摊子前,南阳和顺宁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好在言祁久经沙场,还算冷静,但眼里透出的也是一丝急切。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分开逃,怎样?”南阳和言祁对视了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见一丝紧张,她点了点头,似是想让言祁肯定她的想法。
“不可。”言祁果断的拒绝。
“我们绝对不能死在这!”南阳眼神坚定,说罢便向外跑去。
“阿容……”言祁立即有几分不安涌上心头,没办法,他也只能拉着顺宁跑。
领头的黑衣人见他三人跑了出来,于是立即分散人朝不同方向掉追。
南阳助跑几步,单脚一点,身子腾空跃起,一跃而上高高的墙头,甩开了一些人。
另一边,言祁拉着顺宁疾速奔跑,脚掌猝然一拐,几步踩上墙面,上升中脚下猛力一蹬,借力凌空翻身,将人踹飞,顺手抢了黑衣人的大刀。
天变得越来越黑,乌云翻滚着,“噼里啪啦”,风肆意的刮着。
南阳好不容易甩开的人又跟了上来,雨势过大,在一个庭院前,黑衣人擒获了南阳,用手捂住南阳的口鼻,南阳不停的挣扎。
一教书先生从院内走出,拾起一块石头便向那黑衣人扔去,黑衣人转头见教书先生便逃。
南阳立马向院内跑去,此时的她依然浑身湿透。
院中。
“多谢你。”南阳进入院内,坐在一出,手里端着那人给的姜汤。
“女扮男装?”那人意味深长地笑道。
“老子……老子是男的。”南阳微微一怔,随后眉峰一狠。
他忽然笑了一下,笑声短促,仿佛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笑声里透着一股子古怪。
“你瞧不起老子?”南阳顿时就来劲了。
那人将放在背后的手拿出,手里握着一块令牌,他半眯着眼端详的了一下,念出三个字:“萧语容。”
南阳想一把抢过,奈何手速有些慢:“你快还我!”
“你堂堂南朝嫡出的公主怎么混成这个模样了。”那人忍住不发笑。
“本殿下那是迫不得已。”南阳低着头嘟囔着,她顿时抬眼,后退了几步,“我跟你说我南朝皇子公主众多,你抓我也没用。”
那人也坐下,噗嗤一下笑出声音,接着便将她的令牌抛出去:“本王可不屑于抓你。”
“你莫不是教书教傻了,居然还把自己当王爷?”南阳不可置信甚至不屑。
“你都被追杀了,还这个不信那个不信。”他抛出他的令牌。
南阳一看,还真是,气质也像,于是转变态勉强挤出夸张的笑容:“这位王爷您大度,定不会跟我这种人计较,帮我个忙吧。”
“我是淮安王。”
“王爷您吉祥。”
“哟,态度转变如此之快。”
“你借我些人手,我要去找人。”
“还有同伙。”淮安王半眯着眼婉拒,“我就是一个闲散王爷。”
“府兵总有吧,更何况你亲侄女也不见了。”南阳有些急切,立马站了起来,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你不是应该准备和亲吗?”
“这你也信。”淮安王一脸不以为然。
南阳也来不及考虑那么多,拉着他边走边说道:“你要你肯帮我,哪怕你哪日想篡位,本殿下一样也帮你。”
“你倒是有趣的很啊公主殿下。”
言祁和顺宁一路逃到一个悬崖边,黑衣人步步紧逼,二人明显走投无路。
“这是你们的顺宁公主,她死了,怕是你们也不会好过。”言祁试着跟黑衣人谈判。
“哼”那黑衣人不屑的笑了一声,“我等贱命一条,死了便死了,换个公主也值了哈哈哈。”
言祁向悬崖下望了望,若有所思。
他拉着顺宁的衣袖慢慢退向悬崖边,转头道:“别怕。”于是便跳了下去。
一众黑衣人有些惊慌也有些措手不及,傻愣愣站在原地。
言祁立刻用剑插入石缝中,他二人缓缓下坠,直到被一棵树逼停道一个小峡谷中,从树上摔了下来。
“没事吧。”言祁立即爬起去扶顺宁。
“我没事。”顺宁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艰难的爬了起来。
领头的那个黑衣人试探性的往下面看:“人呢?”
“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旁边的人说道。
“我们走!”领头那人带着一众人离开。
悬崖下,言祁不动声色,总是带着不苟言笑的谨慎之色,此时此刻,他面容则是顾虑重重。
顺宁望着他,似是读懂了他内心的想法,安慰道:“你放心,皇城中日日有巡逻的卫兵,阿容姑娘不会有事的。”
“多谢。
“谢谢你又救了我。”
“公主何来又一字。”他沉思片刻。
“我十四岁那年,战事告捷,随我父皇母后去到南庆,正值上元节灯会,我见一女子在水中挣扎,我便想要去拉,不曾想自己也滑落水中,是你救的我。”顺宁回忆着,唇边勾起一抹笑。
“往事已矣,公主不必放在心上,今日拖累公主,也算是两清了。”言祁表情依旧清冷。
“往事已矣吗?”顺宁小声的呢喃,敛了敛笑容。
言祁似是察觉到什么,话锋一转:“不知接走顺安郡主的那位是何人?”
顺宁答道:“这是我母后二哥的儿子何应慈,念慈是他的妹妹。”
“原来如此。”
“一路上念慈多有得罪,我代她向阿容姑娘赔罪。”顺宁脸色有些愧疚。
“无妨,阿容不会计较的,公主客气。”
“你是否叫言子煜?”顺宁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言祁转眸望去,有丝惊讶:“公主从何得知?”
顺宁浅然一笑,神情多了几分落寞:“想来那位阿容姑娘便是当年落水的三公主了。”
言祁骇然抬头,表情不再清冷,倒是有一丝笑意在嘴边:“公主聪慧过人。”
顺宁继续回忆着:“她从桥上落水时,我抬眼撇见你是第一个过去的,当时天寒地冻,在场那么多人,只有你连大袍都未能及时脱下便跳入水中,想来你也是顺便救了我罢了。”
“人命不分高低贵贱,救人也是下意识举动罢了。”
“我觉得你对她不一般。”顺宁继续说着,“恕我多一句嘴,或许是你没有意识到又或是内心不承认,一路上我感觉到的就是你们对彼此很重要。”
言祁沉默片刻,表情有些复杂,似是在思量什么。
顺宁末了抬眸,淡淡一笑,脸上有些许故事:“换句话来说就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好的感情也有不同的相处方式,就好比我母后逝世,我父皇依然惦念着我母后。”
“节哀,你母后虽然走了,但是也是希望你欢愉度日。”言祁一改清冷,神色些许柔和起来。
他定定地望着远处一片青山。
天依旧灰蒙蒙,雨依旧在下,斜风徐徐,不禁让人寓情于景。
悬崖上边,淮安王和南阳带着人沿着足迹找了过来,见底下是悬崖,使得南阳的心更加七上八下。
“言祁……言祁……”南阳无法平息自己,只有一阵阵徘徊的脚步,心中如波涛澎湃般。
“伞拿好。”淮安王将伞递给南阳。
“我不要伞,你快帮我找啊!”春风瑟瑟,南阳脸上的水不知是急出来的汗还是焦急的泪水。
不一会,又一众人赶到此,南阳闻声霍然抬头,车里男子挑开黄金挂帘,狭长双目明亮英俊挺拔,但那傲慢仿佛与生俱来,有几分身居高位者的寡淡凉薄,但面色却是跟她一样焦急。
他下了车见到淮安王先是行了个礼:“皇叔。”
淮安王也点头回礼,有些明知故问:“太子莫不是也来寻人的?”
“孤来寻卿落,不知这位女子是?”
“萧语容。”
“南朝的公主怎会在我北尧?”林卿云十分不解。
“事太长以后再说,你且看她如此焦急,帮着寻寻吧。”说罢,淮安王便把目光投向南阳。
林卿泽顺着目光望去,只见南阳在雨里焦急地喊着言祁的名字,带着的是哭腔。
他撑着伞走了过去,将伞举在南阳的头顶上,询问道:“我妹妹卿落可是和他待在一处?”
南阳闻声便转了个身,雨水早已打湿她的面庞,她擦了擦雨水问道:“对,求殿下速速找人!”
“公主莫惶恐,孤是顺宁的哥哥。”
“太子殿下,你快再多找些人来喊喊他们,底下就是悬崖啊殿下!”她虽极力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但是眼泪还是跟断了线一样不停往下掉。
“太子殿下,这是顺宁公主的发簪,在悬崖旁边发现的。”一士兵来报。
南阳听罢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她一时不能接受,伏在地上,几近崩溃的哭了出来,她哭的很克制,背对着别人,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还愣着做什么,快下去找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太子严肃的命令道。
“人不一定死了,你先起来。”太子将身上的披风褪下给南阳披上,试着扶她起来,“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北尧无法跟南庆交代。”
“这……底下是……万丈深涯啊!”南阳哭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几近呕吐。
“若你还不放心,孤随他们一起下去找,孤行军时平乱时记得这里是有小路下去的,下面是一个峡谷。”太子也明显急切,将南阳交给淮安王。
“姑娘家家,想哭便哭出来。”淮安王帮她撑着伞,蹲了下来。
“我的面子便是我南朝的面子。”她似是知晓自己此等身份该怎样做。
“你都女扮男装了还要什么面子。”淮安王一把拉下南阳的手。
一队人艰难的往下走,众人皆不知他们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