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稍等,我查询一下。”
前台低头在电脑上仔细检索两遍,抬头,很遗憾地告诉她:“庄小姐,失物招领处暂时没有看到您的通行证。”
经理一听说贵客退房,立刻放下手头工作,匆匆赶来。
眼前的年轻女子气质卓然,浓密微卷的长发垂落,衬得肩颈线条过分优美,肌肤更是欺霜赛雪般白皙。
高挑,清瘦,明艳大美人,带着淡淡的清冷感。
经理一眼认出庄眠是郑少泽亲自安排房间的贵客。
出入顶奢酒店本就非富即贵,而能让港岛郑三少特别关照的,分量自然更加非同寻常。
了解清楚情况,经理瞬间端起比平日恭敬五十倍的态度,脸上堆起标准而谦卑的微笑。
“庄小姐,我询问下其他同事,并派人调取监控,稍后给您确切答复,您看可以吗?”
庄眠别无他法:“可以,麻烦了。”
前台工作人员正值换班,并非之前当值的几位,沟通协调需要时间。
距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
庄眠思忖着通行证丢失后需要做的事,一时未察觉身后走近的男人。
她转身,毫无征兆的,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他坚实的胸膛。
缎面衬衫质地精良,被男人体温烘得温热,熨帖在庄眠脸颊的皮肤上,撩起一阵微烫。
她立刻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动作快得带上了明显的防御意味。
“不好意思。”
言罢,她仰头,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里,心口猛跳了一跳。
竟然是谢沉屿。
她足不出户待在套房就是为了避开他,没想到临走之际,还是迎面撞上了。
此刻,谢沉屿正垂眸看她,睫毛鸦羽似的浓长,神情没什么变化,似乎在与人通话。
“——嗯,单身。”他言简意赅吐出三个字。
“谢先生。”酒店工作人员毕恭毕敬地弯腰问候。
谢沉屿的视线始终落在庄眠身上,那张凌厉俊美的脸透着散漫冷感。
他身上总萦绕着一种捉摸不透的气息,像开在幽暗之地的神秘花朵,危险至极,却又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吸引力。
庄眠下意识捏紧手里的手机,偏开目光,平静地重复了一句。
“抱歉。”
男人头发细碎搭在额前,辨不出喜怒,仅轻微地点了下头。
疏离的,无所谓的。
算是对她的道歉做出回应。
他挺括有型的身体就挡在面前,似有若无散发着浓郁的热意。
即便隔着一段距离,庄眠仍觉得那温度逼人,掌心溢出细汗,脚步向旁侧挪动,想尽快离开。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酒店经理如释重负的声音:“庄小姐!您的通行证找到了!”
庄眠步伐停顿,心头略沉,只得硬着头皮转回身。
“真是奇怪,之前怎么找都没见着,一转眼就发现在那个花瓶旁边了。”经理笑着解释道,双手将通行证递上。
庄眠接过,指尖触感微凉,她迅速扫了一眼上面持证人的信息,确认无误。
“多谢。”
“您太客气了,祝您生活愉快!”经理恭敬地回。
庄眠收好通行证,握住行李箱的拉杆,镇定自若往外走时,身后的酒店经理毕恭毕敬询问谢先生有什么能帮助您的。
接着,她听见了谢沉屿的声音,明明就近在咫尺,却远得仿佛从五年前飘过来。
庄眠本能紧绷,脚步没有一刻停滞,头也不回地离开酒店。
结束这场看似平和,实则难堪的重逢。
谢沉屿看着她的背影,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电话那头的郑少泽还在滔滔不绝,听到他的话,卡壳了两秒。
“哈?单身?我在问你参不参加贺家的订婚宴,你跟我说单身干什么?不过提到这个,这些年你身边连只母蚊子都飞不近,我还以为你对庄眠余情未了呢。”
仿佛听到什么笑话,谢沉屿冷呵一声,唇角勾起轻蔑的弧度。
“想象力这么丰富,不去当狗仔可惜了。”
“咦,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小时候的梦想?”郑少泽笑嘻嘻地接茬,“现在我相信你对她没半点儿留念了。话说回来,庄眠可真是脱胎换骨,不仅越来越靓,性格也变了不少,你知道她现在干嘛吗?”
他压根没指望这位爷搭腔,自顾自地揭晓,语气带着点惊叹:“律!师!你敢信?我记得她以前佛系淡淡的,跟人吵架都不会,说话温温柔柔,像只纯良无害的布偶兔,实在想象不出来她在法庭唇枪舌战的样子。啧啧,这反差……”
谢沉屿面上依然波澜不惊,听着郑少泽喋喋不休的描述,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却缠上他眉宇,像是觉得吵。
“郑少泽,你很闲?”
谢沉屿的声音毫无温度,“有功夫关心别人的蜕变史,不如想想你码头项目亏损,怎么跟你家老爷子交代。”
“……”电话那头顷刻死寂。
谢公子平时说话就毒,一针见血的那种。
郑少泽的聒噪被硬生生掐断,仿佛被扼住了命运的喉咙。
*
一场始料未及的八号风球降临,许多旅客不得不滞留港岛。
机场恢复运行之后,旅客行色匆匆,刻不容缓地赶路,无人驻足留意擦肩而过的路人。
离港回沪的航班正常起飞。
准时登机,给钟景淮发了航班信息。
庄眠坐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带,安静地望着窗外。
灰蒙蒙的天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塌,风很大,每片云朵的心事都捂得很紧。
再次遇到谢沉屿,庄眠心里难免躁动不安。
这是人对突如其来事件的本能反应。
高情绪,进入极度不稳定的状态。
现在她的心绪渐渐归于平静,可以进行适当的认知调控,理性回顾。
这次重逢很意外。
破财消灾,消出了个前男友来。
如果不是酒店弄错房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谢沉屿给她留下的烙印竟入骨至深,经年难忘。
无论谢沉屿是真的忘记她了,还是时过境迁不计较从前的事情,把她当陌生人,不想再同她产生任何交集。
他们都不会再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