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州(1 / 1)

南靖42年,九天剑派。

“师哥,我练好了,来一决高下,这次我肯定赢你!”

灵动的少女双手叉腰,仰着俏脸,看向屋顶上躺着的少年。

又是一年深冬,蓝庭山上,雪花阵阵,落在少女漂亮的眼睫上。

“你烦不烦啊,又来?”屋顶上的萧岁椿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语气洋洋洒洒。

“这次招式有长进,准不会再输!”少女说完,自顾自舞起了招式。

“剑尖下点,力达剑尖,此招乃点剑!”

“立剑下劈砍,力达剑身,臂剑成线,此招乃劈剑!”

“剑身翻滚,恍若游龙,此招乃仙姑醉卧!”

……

“师哥,如何?”她细细喘着气,抬眸望向屋顶上的萧岁椿。

然而萧岁椿面向她,眼睛早已闭上,一脸安详,正睡得起劲。

“师哥!”谭清优咬牙切齿。

“三天后就要下山破案了,你还有心思偷懒!”谭清优怒不可遏。

“啊嗯,没事,小爷我是天才,这些案子手到擒来。”萧岁椿慢慢坐起来,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睡眼依旧惺忪。

谭清优皱着眉,深叹一口气。一脸无可奈何,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萧哥,悠悠!”大眼瞪小眼之际,玄清堂内,传出师父钟老那富有辨识度的呼喊,带着长长的尾音,划破这尴尬的寂静。

谭清优瞥了一眼萧岁椿,收起剑,转身两步并做三步往玄清堂方向走去,萧岁椿紧随其后。

玄清堂内,细烟袅袅,呈出一派暖黄。钟麒沏了两杯茶,分别推到萧岁椿和谭清优面前:“萧哥,悠悠,南靖西北边疆出了乱子,大师兄们都忙着宗门的事,这档子事就委托你们了。”

“放心师父,这事小菜一碟。”萧岁椿捞过茶杯,毫不客气一口灌下去。

“保证完成任务!”谭清优冲钟老一笑,虎牙露出来,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灵动俏皮。

冬日暖阳从窗栅外射进来,映出空气中漂浮的点点灰尘。

此程,是谭清优第一次下山除魔卫道。

少女足足盼了整整6年,今年她堪堪16岁,迎来她第一次下山历练的机会。

“十六年前那事之后,没成想那玄淮竟走上魔道,自个儿成立仲苍派,在南靖为非作歹,真是个祸害……”钟老揉了揉太阳穴,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十六年前,玄淮逾越宗门规矩,走上魔道,自立成派,与九天剑派处处作对,势不两立。

这件宗门丑事,无论宗门里大小弟子,无不耳熟能详。

“老人家你就放心好了,小爷我是天才,你就看着我把那什么狗屁玄淮打得屁滚尿流吧。”萧岁椿洋洋得意道。

“哼,就是十个你也未必打得赢他。”谭清优盯着师哥的侧脸,泼了盆冷水。

“师妹你就不能盼着点我好吗?好说歹说我也是宗门的香饽饽。”

……

三天后,下山如约而至。

“师父,徒儿定当全力以赴,还民间太平,还百姓安康!”

萧岁椿和谓清优互相看一眼,异口同声道.

“很好,早日归来!”钟老转过身,眼眶通红。

小老头偷偷抹了把眼泪。

他见证着萧岁椿与谭请优的成长,俩人虽天天吵架绊嘴,但心里却仍有满满对彼此的依赖与信任。

此次分别,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他不知道。

萧岁椿和谭请优背上包袱,谭清优兴奋的朝师父挥手告别,心里暗暗期待。

山下的世界,会是怎样的呢?

谭清优抬起眼睫,浓雾遮住山下的路。

或许很快我就知道了。

……

两人趁着早晨下山,凉风习习,带着晨早的花香。远远那边,陡峭的岩山上是一排排樟木,枝干树叶开得招摇,风一吹,树叶便连成一片,倒向一边。

钟老静静地站在石阶前,看着他们的身影慢慢变小,直至成为一个焦点。

天下要安康,人也要平安。

无尽的石阶下,是无尽的恐惧与迷茫,两位侠客历练多年,不会畏惧。

困难重重又如何?

为天下,为苍生,九天剑派自古就不出怕死之辈。

……

不知走了多久,朝霞演变成黄昏。圆满无缺的夕阳之下,金撒万原之上。

十万台阶,隔开了九天剑派与烟火红尘。两人光是下山便走了许久,谭清优第一次下山,走得脚板酸痛,几乎不能直立,她的脸蛋红扑扑的,呼出的是一口口白气,小心地跟在萧岁椿身后。

申时,夜幕已降。

孤零寒几颗残星悬在空中,凄凄冷冷,冷冷清清,俩人总算下了山。

在山下一间客栈落脚后,—夜好梦。

农家人生来勤奋,即使是冬天也起个大早,吭哧吭哧筹备起全家的早饭,鸡鸣声与炊烟拉开寒冬希望的晨早。

谭清优是被萧岁椿喊醒的,今日他们要乘车前往嘉州,嘉州坐落在南靖西北边疆,离蓝庭山堪堪有一段路程。

“清优,师哥我先小眯一会儿,到了记得喊我哈!”不等谭清优说话,萧岁椿一手盖住眼睛,在颠簸的马车里睡了过去。

“真是……”谭清优还没讲完,马车突然一个急刹,女子赶忙稳住身子,险些没栽倒。

她撩开帘子:“御夫,发生什么事了?”

“诶客官,前面有个女娃娃挡着路,马车过不了!”

“女娃娃?”谭清优拿起包袱背在身上,看了一眼早已昏睡过去的萧岁椿,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她抬头一看,只见马车前,身穿明黄色丝绸长袍的少女张开双臂,挡在车夫面前。

女子眉眼间带着傲慢,漂亮的宛若精致的洋娃娃,典型的攻击性长相。

谭清优正想开口,师哥懒洋洋地从车内走出来,边走边伸懒腰。

“小爷我也没睡多久啊,这么快就到了?”

“师哥,还没到呢,前面有个人挡我们路。”谭清优抬起下巴,点了点张开双臂拦车的女子。

萧岁椿顺着谭清优的视线看过去,女子和萧岁椿对上了眼。

“喂小姑娘,你别挡道,我们有重要的事要办呢!”

“大胆草民,你知道我是谁吗?”

“啊?”

“抱歉啊,我还真不知道。”

萧岁椿疑惑地挠了挠头,回头瞅了瞅谭清优,谭清优也摇了摇头。

“我可是当今皇朝温仪公主!”车前的女子道。

车夫闻言,虎躯一震,赶忙抬头仔细看眼前的女子,霎时惊出一身冷汗。车夫赶忙跳下马车,战战兢兢跪下。

“参见公主殿下……”

“草民有眼无珠,冒犯了公主殿下,望公主殿下恕罪!”车夫声音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仿佛见到什么妖魔鬼怪。

车夫侧头看到呆着的两人,低声劝道:“还不快跪下,这可是公主殿下!你们想被砍头别拉上我!”

“皇朝公主啊,不好意思,我们是九天剑派的弟子。”谭清优勉强挤出个笑脸。

朝廷与九天剑派各分家,不论等级尊卑,身份高低,井水不犯河水。

两人自然也不用行礼。

况且要真跪下,这不折辱九天剑派嘛!

温仪公主收回双手:“九天剑派?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我们正打算去嘉州呢。”谭清优定定观察着车前的少女,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

“嘉州?本公主也要去!”温仪公主像是听到什么稀奇的玩意,不起波澜的瞳眸骤间放大,像抓住什么救命稻草。

“我要跟你们去!”

谭清优微皱着黛眉,说真的,她忽然打心里有些抗拒这个所谓的公主,也许是因为她从小便不喜欢这样泼辣的性子,要是这样的性子,不知道被宗门的弟子诟病多少回了。

“不行!”

“公主休要胡闹!”萧岁椿道。

“此程极其危险,有命去怕是没命回,公主身份尊贵,不应同我们一起冒险。”谭清优攀在车门上,摇头道。

温仪公主早就料到是这种结局,她面不改色地说:

“本公主当然知道,我早就同我的母后禀报过,本是同我的驸马爷一同前行的,谁料他先离去,我如今迷路了。

既去的都是一个地方,那不如我同你们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温仪公主的驸马爷?两人要去嘉州?

谭清优迅速抓住话里的关键词,嗅到一丝八卦的气味。

“此言当真?”谭请优疑惑开口,可内心却有一股无名的怪诞。

按道理说,公主的驸马为什么会丢下她一人,难道山下的情情爱爱都是这般吗?

“当真,本公主从不撒谎。”

确实,当温仪公主知道自己的驸马要辞军赴嘉之时,她内心的焦急不言而喻,嘉州是什么地方,她不可能不知道,朝廷军粮队在嘉州失踪,无人城敲锣打鼓,这些可是传遍整个南靖了的……

这也是谭清优,萧岁椿为什么要往嘉州奔的原因。

嘉州汶城,传说近几年闻名全南靖的鬼城,朝廷的军粮队路过此处全军覆没,空无一人的城内却夜夜敲锣打鼓。

“本公主视察民间,你们要拦我是吗?”她仰了仰下巴,可那双好看的杏眼却夹杂一丝期待与小心翼翼。

“当然不敢,只是……”

“你们放心,我随你们去,我会保护好我自己,不用你们担心,你们的盘缠和食宿费揽在我身上便好。”

温仪公主相当骄傲地晃了晃肩上的丝绸背包。

两人默不作声,沉默良久,萧岁椿对上公主的眼睛,轻叹一口气,淡淡点头。

谭请优迟疑一会儿,不顾正在兴奋中的公主,她抬起眼睫,漆黑的双眼直直盯向她,深眸映照出她的脸庞。

“公主确定同皇后娘娘报告过了吗,我们不怕事也不惹事,出了什么事我们九天剑派概不负责。”

“当然。”

温仪公主翘起下巴,傲娇回答。

当她偷听到驸马爷与她的父皇的对话时,她便料定少年郎会去嘉州,经过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连哄带骗,才真正让她的母后松口,路上她打发掉随从的丫鬟,开启了和驸马爷甜甜蜜蜜的双人旅行。

本来她在担忧少年郎会不会扔她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远走高飞,这不,来了两个保命符,她简直要开心得原地蹦跳了,内心一阵小雀跃。

谭清优和萧岁椿没有出声,温仪公主也不客气,一下子跳上了马车。

乘行十日有余,到一个小村时,需绕过一段泥泞烂路才有下一辆马车,几人不得不下车徒步行走。

车上供着一座大尊,吓得车夫连盘缠也没要,匆匆忙忙赶车走人,车夫手是真黑,马屁股都被抽肿了。

“既然决定好,那公主往后便随我们一起,遇到妖魔时保命为主,不要恋战,也不要盲目搭救,懂吗?”

萧岁椿走在二人中间,喋喋不休着,三人踏出的步子出奇的一致。

寒风呼啸,走了几个钟头,兴致勃勃的谭清优也蔫巴了。前些时日下过雨,泥泞烂路又滑又湿,一个不小心就摔个四脚朝天。

没有人再说话,大家唇色略显苍白,面色也不再粉润,仿佛下一秒就要脱水而亡。

温仪公主慢慢跟在后头,谭清优用尽力气才跟上萧岁椿,站在旁边与他并肩而行。

少女身躯娇小,站在萧岁椿身边更显得羸弱。

“真的要带上公主吗?”少女轻轻地问,像恶魔低语。

“咱走快一点她就跟不上了,前面便是集市,走到集市她会自己找路回去。往后多艰巨你我都知道,带上她不就是自讨苦吃吗?”

“依我看,等会找个多人的地方把她甩掉,她自己应该会知难而退……”

温仪公主拖着疲惫的身子走着,汗浸湿她的襦裙,额上沾着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

爱情的力量真的伟大,要不是公主心悦她的驸马爷,她这辈子都不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嘉州。

温仪公主抬起眼皮,却早已不见二人的踪影。

她愣在原地,仿佛被人当头一棒,良久她才反应过来。

她这是被抛下了!

霎时,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她的心头,她全身气得发抖,汗毛颤立。

呵,不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吗?她偏不。

凉风啸啸,砭人肌骨,地上枯软的落叶,微微渗着水。公主大步跨过,走几步又跑几步,绕过烂路向集市赶去。

一路上,她东问西问,如醉酒的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她第一次出宫门,对外头的一切都保持着好奇,对她居住了十五年的温德城却不甚了解。

原来,外面的世界,如此多姿多彩,那些只从婢女公公口中听过的糖葫芦,纸鸳鸯,竹蜻蜓,原来是这样子。

她边走边看,那些集市上再平常不过的商品,在她眼里是多么新奇。

“师哥,你说我们这样抛下她,她认得回宫的路吗?”

“公主身份尊贵,气质不凡,自然会被人认出来,到时候…”

“师哥,你往前看……”

闻罢,萧岁椿抬头一看,公主就站在集市马车站边上,冷漠地盯着两人,目光生冷。

她赌定两人会来这里,嘉州距离温德城有五百公里地,她倒不信,两人能徒步去不成,果然赌对了。

谭清优与公主交融了视线,四目相对,大眼瞪着小眼,一阵尴尬的气息升浮在几人之间。

集市依旧人来人往,吆唱不断,好不热闹。

然而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谭清优移开视线,看向萧岁椿,而萧岁椿像个木头人般愣愕站在谭请优面前,不知所措。

“谭少侠和萧少侠,这是要坐车呀?不好意思哦,这里的马车全被我包了。”温仪公主开口打破寂静,一字一句却将萧岁椿和谭清优的心一点点收紧。

公主看着他们,得意地笑,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无时不刻不在宣告着胜利。

“师哥,要不走吧……”

“你傻呀,脑袋被驴踢了吗?嘉汶到温德五百多公里,明年都不一定走得到……”萧岁椿压低声音,气不打一处来,果然,不怕对手太强,就怕身边有猪队友。

谭请优闭了声,不再说话,心底忽然就有点烦闷。

公主见两人沉默,淡淡开口,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带我去,我也不占你们便宜,随行所有费用我全揽了,吃喝穿住你们也不用忧虑。”

“公主,我们不是想要这些。”

“那你们要什么,开条件好了,我全都满足你们。”

温仪公主锁了锁眉,对萧岁椿的欲言又止十分不满。

“不说我就当你们同意了……”她试探性的问,她心里明白,剑客到哪斩妖除魔,都是万般受敬仰的,又怎么会愁吃愁喝。

但她不想欠他们人情,能帮一点便是一点,锦上添花也罢,她不爱占小便宜,也没必要。

谭清优倾身用肩膀推了推,窃窃私语道:“

实在不行,就答应她吧,她一直缠着我们不是好事。”

“凭咱俩,保护她一个不是问题。”

萧岁椿叹息一声,微微点头,秋风吹起他的衣角,扬起他额前的几抹发丝,他的瞳眸闪着流光,不知他在沉思着什么。

娇阳洒下阳光,光束穿过云层,普照大地,公主身着明黄艳丽的袍子,娴静而矜贵,她那粉黛未施的脸,正留下温文傲气的笑。

月亮渐升,玉盘将银光笼罩着大地,寂静无声的暗夜里,几辆马车彻夜奔腾前行。

几天的早晚奔波后,他们到达了嘉州,一个西北边疆的小城。

西北边疆风气并没有首都温德城那般开放,这里聚集很多不同民族的人,其中苗疆人居多。

南靖前嘉州苗疆人并不多,战乱影响下,苗疆人也渐渐聚局边缘化。

“卖烧饼,又大又圆的烧饼……”

“桃木簪,买一支赠心上人……”

嘉州城内,百姓做着小买卖,吆喝声此起彼伏,公主从一辆装饰盛豪的马车上走下来,而谭请优与萧岁椿从另一辆同样豪华的马车上下来。

谭清优撩起裙摆,跳下车的台阶,她环视一周,原先翘起的唇角也缓缓收敛起来,少女拧眉望向眼前的一切。

她看见密密麻麻的流民聚在街头,衣不弊体、骨瘦如柴,远远看见温德的马车驶来,面如死灰,像看见鬼一样。

流民们看见公主下车,不由自主看过来,嘴里念念有词,窃窃私语:

“温德的人来了!”

“快走,快走!”

其中一些男的流民百姓,用淬毒的眼神看向先下来的公主,那眼神一派阴寒,其中的积怨几乎要喷薄而出。

那眼神任凭谁看都觉得后背发寒。

公主被吓了一跳,愣愣站在原地,那一堆男人握紧手中的木棍,躬着腰,赤着脚,一副脏兮兮的样子,眼睛直直盯着几人。

谭清优和萧岁椿见此情景,连忙赶过来,将公主护在身后,瞪着那批男人,他们才舍得放开目光离去。

温德城来的马车,马儿奔驰,卷起滚滚生烟,消失在街市上。

少女环视这个城门的集市,尽是满眼的寒碜,街上只有零零散散几个铺头,木桌上摆着些寻常的小玩意,街上行人不算太多,都是低头疾走的行者。

谭清优与萧岁椿将公主护在中间,走进一间客栈。

客栈外,青石板外上附满青苔,红木柱子已经掉色,显露出浅浅的杏色,斑驳不已。

现正正午,客栈里比街市要热闹得多,人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寻常家事。

一位小二见门口进来这么几位看起来身世不凡的人,脸不由地便笑成了麻花,小跑着来到几人前。

“敢问贵客,从何而来,需要小二做点什么吗?”

“来一间包间,上几个菜便好,备些酒水。”谭清优道。

“好嘞!那客官随我来。”

小二躬了下腰,转身向客栈里边走去,几人不急不忙跟在后头,上了二楼。

安顿好之后,菜也合时宜地送上来,忙得那个小二一头虚汗,萧岁椿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小二的手上,小二连连道谢,贴心为几人掩上门便离开了。

饭菜驱散几人奔波的劳苦,饿了几天的他们也再顾不上什么形象,一口一口往嘴里送,饶是那公主也是如此。

谭清优瞟了她一眼,觉得有些好笑,她盯着公主的脸,看得出神。

正在大口吃饭的公主注意到她的目光,凝眉疑惑地看了谭清优一眼,正想开口,楼下忽地一阵摔砸声响起,隐隐还伴着几句咒骂,原本相对安静的客栈像被搅了的蚁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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