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州桥夜市，人声鼎沸的喧嚣被一声非人的、撕裂布帛般的尖啸硬生生劈开。那声音不是从喉咙发出，更像是骨头在剧烈摩擦，带着一种湿漉漉的粘腻感，瞬间穿透所有嘈杂，直刺耳膜。
“啊啊啊——！”
人群猛地一滞，随即爆发出更恐怖的混乱。林薇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她循声望去，只见几步开外，那个刚刚被泼皮纠缠的瘦弱书生，此刻身体正发生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畸变。
他整个人像被无形的巨力从内部撑开，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吧”爆响，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条粗壮的蚯蚓在疯狂蠕动、隆起。那件洗得发白的儒衫瞬间被暴涨的肌肉和扭曲的骨骼撑裂成破布条。他的头颅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向后仰去，下颌骨拉长变形，嘴角一直撕裂到耳根，露出森白染血的牙齿和一条不断滴落粘稠涎水的、深紫色的长舌。最可怖的是他的眼睛——眼白部分完全被一种浑浊的、不断翻涌的灰绿色粘液覆盖，只有中央两点针尖大小的猩红瞳仁，死死锁定了林薇！
“嗬…嗬…”变异的怪物喉咙里滚动着意义不明的气音，那两点猩红闪烁着纯粹的、对血肉的贪婪恶意。它无视了身边惊恐奔逃、互相推搡踩踏的人群，巨大的、覆盖着灰绿色角质层的脚掌猛地踏下，“咔嚓”一声脆响，一个躲避不及的食摊小贩的腿骨应声而碎，惨叫声凄厉无比。
腥风扑面！怪物那长满骨刺和粘液的巨爪撕裂空气，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朝着林薇当头抓下！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灰绿色的残影。
死亡的阴影冰冷地笼罩下来。
“薇娘！”墨羽的尖叫声带着撕裂般的惊恐，她本能地想扑过来，却被汹涌倒退的人潮狠狠撞开，跌向一个翻倒的汤饼摊，滚烫的面汤泼洒出来，烫得她痛呼一声。
林薇的大脑一片空白，现代都市的灵魂在绝对原始暴力的冲击下几乎当机。身体却在本能的驱使下做出了唯一可能的反应——向后猛退！鞋底在油腻湿滑的地面上一个趔趄，身体失去平衡向后仰倒。
完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股冰冷的洪流，仿佛沉睡的冰川骤然崩塌，猛地从她心口那处冰晶印记炸开！没有思考，没有引导，纯粹是生命受到致命威胁时激发的原始咆哮。
“嗡——！”
一声奇异的、仿佛坚冰摩擦的嗡鸣以林薇为中心荡开。空气瞬间变得刺骨的寒冷，她仰倒的视野里，清晰地看到自己下意识抬起挡在身前的双手——十根纤细的手指指尖，竟然凭空凝结出十几道尖锐的、闪烁着幽幽蓝芒的冰锥！
“嗤嗤嗤嗤——！”
冰锥激射！速度快如劲弩！
大部分冰锥狠狠钉在怪物抓来的巨爪上，发出沉闷如击败革的“噗噗”声。冰屑混合着灰绿色的粘稠血液和碎裂的角质鳞片四溅飞散。怪物吃痛，发出一声更加暴怒的嘶吼，攻势为之一缓。
然而，还有一道冰锥，角度刁钻地射向怪物那只完全被灰绿色粘液覆盖的、只剩猩红瞳仁的右眼！
“噗！”
一声轻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洞穿声响起。
怪物的嘶吼声戛然而止，变成了某种漏气般的、断断续续的“嗬…嗬…”声。它巨大的身躯猛地一僵，那只被冰锥命中的右眼，浑浊的灰绿色粘液如同沸水般剧烈翻涌起来，粘液中央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不断冒着寒气白烟的孔洞！孔洞深处，一点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水母般的、半透明的轮廓疯狂地扭曲、抽搐了一下！
剧痛！源自寄生核心的剧痛！
怪物彻底狂暴了！它不再试图去抓林薇，那只完好的左眼猩红光芒暴涨，巨大的脚掌抬起，带着碾碎一切的疯狂，朝着倒在地上、因寒气爆发而瞬间脱力、脸色惨白如纸的林薇狠狠踩踏而下！它要将这个伤害了它核心的小虫子彻底碾成肉泥！
林薇浑身冰冷，不仅仅是寒气抽空的虚弱，更是直面死亡时彻骨的绝望。指尖残余的冰凉触感提醒着她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此刻，她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视野里，那只覆盖着粘液和骨刺、散发着恶臭的巨大脚掌阴影，越来越大，遮蔽了头顶摇晃的灯笼光芒。
“要…结束了吗？”一个念头冰冷地滑过脑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从侧后方急速袭来！速度快到极致，甚至压过了怪物的咆哮和人群的惨叫。那是一支通体黝黑、只在尾羽处染着一抹暗红的短弩箭矢！箭簇并非寻常金属，而是某种奇特的暗沉水晶，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内敛却极度危险的光泽。
“噗！”
箭矢精准无比，如同长了眼睛，狠狠钉在怪物支撑身体的那条粗壮大腿的膝弯处！
“嗷——！”怪物庞大的身躯猛地一个趔趄，踩向林薇的毁灭性一脚失去了准头，重重踏在她身侧不足半尺的地面上！
“轰！”
青石板应声碎裂！碎石混合着泥土和污秽的雪水如同爆炸般溅射开来，劈头盖脸砸了林薇一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她五脏六腑都翻腾起来，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差点喷出，被她死死咬住嘴唇咽了回去。烟尘弥漫，遮蔽了视线。
一道黑影，如同撕裂烟雾的夜枭，以惊人的速度切入战场！来人一身玄色劲装，几乎融入夜色，唯有衣襟和袖口用极细的银线绣着繁复的、类似獬豸的暗纹，在混乱的光影下偶尔一闪，带着凛冽的官威。他身姿挺拔如松，动作却迅猛如电，正是皇城司指挥使，萧凛！
他手中并未持刀，刚才那支救命的弩箭显然出自他腰间那具造型奇特的折叠臂张短弩。此刻他左手反握着一柄比寻常匕首略长、通体乌沉、毫无反光的奇特短刃，刃身并非笔直，带着一种流畅而诡异的弧度，像某种猛兽的獠牙。右手则戴着一只覆盖至小臂的金属手套，手套关节处镶嵌着深紫色的晶石，五指指尖锋利如钩，闪烁着幽幽寒芒。
“孽障！”萧凛的声音低沉冰冷，毫无情绪波动，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现场的混乱。他根本不给怪物反应的机会，落地瞬间，脚下发力，坚硬的地面竟被他踏出细密裂纹，身体化作一道模糊的黑线，直扑怪物下盘！
怪物被腿上的剧痛和萧凛的气势所激，狂性更甚，巨大的骨爪带着腥风，横扫而来，想要将这个敢于挑战它的小虫子拍成肉饼！爪风呼啸，卷起地上的碎石烂泥。
萧凛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丝毫闪避的意思。就在骨爪即将及身的瞬间，他戴着金属手套的右手猛地探出，五指张开，手套关节处的深紫晶石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
“滋啦——！”
一阵令人牙酸的、如同烧红烙铁浸入冰水的声音响起！他的金属手套竟然硬生生抓住了怪物横扫而来的巨大骨爪！怪物的力量恐怖绝伦，萧凛脚下的青石板寸寸碎裂，双腿微微陷入地面，但他硬是凭借着恐怖的力量和那奇异手套的防护，死死抵住了这足以开碑裂石的一击！手套与骨爪接触的地方，灰绿色的角质层被烧灼出焦黑的痕迹，冒出缕缕带着恶臭的青烟！
怪物显然没料到这个“小虫子”力量如此之大，动作一滞。
就是现在！
萧凛左手的乌沉短刃如同毒蛇出洞，快得只剩一道乌光！并非直刺，而是沿着怪物被弩箭射伤的膝弯伤口，闪电般一旋一剜！
“噗嗤！咔嚓！”
一大块混合着粘稠绿血、碎裂角质和某种灰白色韧带的血肉被硬生生剜了出来！怪物那条支撑腿的膝盖结构瞬间被破坏！
“嗷呜——！”怪物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再也无法保持平衡，如同被砍断根基的巨树，轰然朝着萧凛的方向倾倒！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腥臭的涎水如同暴雨般滴落。
萧凛眼神锐利如鹰，在怪物倾倒的巨大阴影下，显得异常渺小，却透着一股顶天立地的沉稳。他并未后退，反而身体微伏，脚下发力，如同蓄满力量的弓弦猛地弹开，整个人不退反进，朝着怪物倾倒的身躯下方冲去！那柄乌沉短刃反手撩起，目标直指怪物相对脆弱的胸腹连接处——那里灰绿色的角质鳞片似乎稍显细薄！
“嗤啦——！”
短刃撕裂坚韧皮膜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在怪物胸腹间绽开，粘稠得如同沥青般的灰绿色血液狂喷而出！
然而，就在萧凛准备扩大战果，给予这怪物致命一击时，异变再生！
“吼——！”
另一声同样狂暴、却更加沉闷的嘶吼从不远处传来！伴随着沉重的、地面都为之震颤的奔跑声！
林薇刚刚挣扎着从碎石泥泞中半坐起来，抹去糊住眼睛的泥浆和血水，闻声望去，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另一个方向，人群更加疯狂地溃散。一个体型更加庞大、宛如移动肉山般的寄生体撞翻了一整排卖布匹的摊位！它全身覆盖着厚厚的、如同岩石般的灰白色角质层，关节处生长着狰狞的骨刺，肩膀上甚至扛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拆下来的、碗口粗的房梁！正是刚才那个被泼皮围住、看似憨厚的屠夫！
肉山怪物的目标极其明确——那个正在它“同伴”身下制造巨大伤口的黑衣男子，萧凛！它血红的双眼锁定萧凛，巨大的房梁带着摧毁一切的恐怖风声，朝着被第一个怪物倾倒之势牵制住的萧凛拦腰横扫而来！攻击范围之大，连地上的林薇和附近几个躲避不及的摊贩都笼罩在内！
前后夹击！绝杀之局！
萧凛瞳孔骤然收缩！他瞬间判断出，自己若执意攻击倒下的怪物，必然被这拦腰一棍砸成肉泥！甚至还会连累身后的林薇和那些无辜者！
电光火石间，他做出了决断。
“哼！”一声压抑的冷哼。萧凛果断放弃了扩大战果，乌沉短刃在倒下的怪物胸腹伤口中猛地一绞，带出一大蓬污血和碎肉，同时借力猛地向后弹射！
“轰隆！！！”
巨大的房梁几乎是擦着萧凛的后背狠狠砸落！重重砸在第一个怪物倾倒下来的庞大身躯上！
“噗——！”
令人作呕的骨肉碎裂声响起！第一个怪物本就遭受重创的身躯被这恐怖的一击拦腰砸中，大半个胸膛和一条手臂瞬间化作了肉糜！粘稠的绿血、破碎的内脏和灰色的粘液如同喷泉般炸开，溅得周围一片狼藉，腥臭扑鼻！那怪物连最后的哀嚎都没能发出，抽搐了两下便彻底不动了。
然而，它胸腹间那道被萧凛短刃划开的巨大伤口深处，一点半透明的、水母状的轮廓疯狂地挣扎扭动了一下，似乎想脱离这具濒死的躯壳！
萧凛虽然避开了致命一击，但房梁横扫带起的恐怖风压和飞溅的碎石、污血依旧狠狠撞在他的背心！
“唔！”萧凛闷哼一声，喉头一甜，强压下一口翻涌的气血。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落地时踉跄了一步，玄色劲装的背部被尖锐的石块划开一道口子，隐隐透出血色。他眼神冰冷如刀，死死锁定了那个挥舞着染血房梁的肉山怪物，还有那怪物身后，更远处黑暗中蠢蠢欲动的另外几道扭曲身影——显然，被寄生的不止这两个！
“墨羽！”萧凛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穿透混乱的战场，“带她走！去‘老地方’！”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地上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林薇。
“收到！面瘫男撑住！”墨羽的声音带着一丝喘息，却异常干脆。她不知何时已经从汤饼摊的狼藉中爬了起来，左臂的衣袖被烫破了一大片，露出下面一件闪烁着细密金属光泽的奇特软甲，显然正是这软甲保护了她没被严重烫伤。她脸上蹭着黑灰，发髻散乱，眼神却亮得惊人，动作更是迅捷如狸猫。
她几步就冲到林薇身边，二话不说，一把抓住林薇冰凉的手腕，用力将她从地上拽起来。“薇娘！走！”她的力量出奇的大，林薇几乎是被她半拖半抱着拉离了那片修罗场。
林薇浑身发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的剧痛，寒气爆发后的极度空虚感和被碎石冲击的内伤交织在一起，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她甚至能感觉到心口那枚冰晶印记传来阵阵细微却尖锐的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上面裂开了一道缝隙。但她死死咬着牙，强迫自己跟上墨羽的步伐，回头望去。
烟尘弥漫中，萧凛独自一人，面对那挥舞着巨大凶器的肉山怪物，以及黑暗中若隐若现扑来的其他寄生体。他玄色的身影在庞大的怪物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却如同一块沉默而坚硬的礁石，牢牢钉在原地，挡住了所有通向她们方向的威胁。他左手的乌沉短刃反握，右手的金属手套五指张开，深紫晶石再次亮起危险的光芒，整个人弓起背脊，如同一张绷紧的、蓄势待发的强弓。
“走！”萧凛再次低喝，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墨羽狠狠一拉林薇，两人踉跄着冲入旁边一条更加狭窄、堆满杂物和垃圾的漆黑小巷。巷口外，传来怪物震天的咆哮、沉重的撞击声、以及金属撕裂空气的锐啸！
小巷狭窄而深长，弥漫着垃圾腐烂和污水横流的刺鼻气味。脚下的地面泥泞湿滑，混杂着不明的污物。两侧是高耸的、斑驳脱落的坊墙，隔绝了州桥夜市的灯火，只有零星几盏残破的风灯挂在深处的门楣上，投射下摇曳昏黄、鬼魅般的光影，勉强勾勒出堆叠的破筐、废弃的板车和坍塌的土灶轮廓。
“呼…呼…”林薇被墨羽半拖着狂奔，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刀子，肺叶火辣辣地疼，喉咙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寒气爆发后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冰冷的空虚感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伴随着阵阵刺骨的寒意和针扎般的痛楚，让她双腿灌了铅般沉重。心口那枚冰晶印记的刺痛感越来越清晰，仿佛有细小的裂纹正在蔓延。
“墨…墨羽…慢…慢点…”林薇艰难地喘息，声音嘶哑微弱。
“不能慢！那些鬼东西的鼻子比狗还灵！”墨羽头也不回，声音急促，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她一边拽着林薇，一边飞快地从腰间一个不起眼的皮囊里掏出几个拇指大小的黑色圆球，看也不看就反手朝她们来路的巷口和两侧的墙壁缝隙狠狠掷去！
“噗！噗！噗！”
圆球撞击在墙壁或地面，瞬间爆开，却没有火光和巨响，而是腾起大股大股浓烈至极的、带着刺鼻硫磺和辛辣药草混合气味的灰黄色烟雾！烟雾迅速弥漫，将狭窄的小巷入口和一段路径完全遮蔽，浓得化不开。
“咳咳…”刺鼻的气味冲入鼻腔，林薇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眼泪直流。
“忍着点！‘瘴目烟’，能暂时干扰那些寄生体的感官！”墨羽解释着，脚步丝毫不停。她似乎对这片迷宫般的贫民区巷道异常熟悉，在岔路口毫不犹豫地选择方向，避开那些被杂物彻底堵死的死胡同。
身后的浓烟中，传来几声愤怒而困惑的咆哮，以及重物撞击墙壁的“咚咚”闷响，显然有寄生体追了上来，却被烟雾和复杂的地形暂时阻隔。但危险并未远离，沉重的脚步声和拖拽重物的摩擦声如同跛足的丧钟，在曲折的巷道中回响，时远时近，紧追不舍。
“它们…不止一个方向…”林薇喘息着，努力集中精神，试图感知。虽然身体极度虚弱，但刚才那场生死危机似乎短暂地“激活”了她与“玄冰魄”的联系。一种模糊的、带着冰冷恶意的“涟漪”，正从不同方向传来，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她因寒气反噬而异常敏感的精神感知中荡漾开来。
“废话！刚才那场面，没十个八个才怪了！”墨羽啐了一口，拉着林薇猛地拐进一个更加狭窄、几乎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缝隙深处堆满了腐烂的菜叶和破瓦罐，恶臭熏天。“州桥夜市算是汴京城最鱼龙混杂的地方，那些鬼东西挑这里下手，简直是往油锅里泼水！萧凛那面瘫这次麻烦大了！”
她语气焦躁，带着对同伴的深切担忧，但动作却丝毫不乱。穿过缝隙，眼前是一条稍微开阔些的后巷，一侧是某家酒楼的高墙，另一侧则是低矮的棚户区。墨羽拉着林薇紧贴着酒楼的高墙阴影疾走。
“我们…去哪？”林薇强忍着眩晕和恶心问道。墨羽口中的“老地方”显然是个安全的据点。
“染坊！前街废弃的‘王家大染坊’！”墨羽语速飞快，“那里废弃多年，结构复杂，染池地道多，我提前布置过几个小玩意儿，够那些没脑子的蠢货喝一壶的！”
话音刚落！
“吼——！”
侧前方一处低矮棚户的破烂屋顶猛地炸开！木屑瓦片纷飞中，一个瘦长的、如同剥皮蜥蜴般的寄生体扑了出来！它四肢着地，动作迅捷如风，长满倒刺的尾巴如同钢鞭般抽打着空气，发出呜呜的厉啸，直扑最前面的墨羽！它的速度比之前的肉山怪物快得多，腥风瞬间笼罩两人！
“小心！”林薇失声惊呼，心脏几乎骤停。
“哼！等的就是你！”墨羽眼中厉色一闪，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扑来的怪物踏前一步！她空着的左手闪电般探入腰间另一个皮囊，猛地抽出一把东西，看也不看就朝着扑来的蜥蜴怪劈头盖脸地撒去！
那并非暗器，而是一大把闪烁着黯淡金属光泽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菱形薄片！薄片在空中互相碰撞，发出细碎的“叮铃”声。
蜥蜴怪显然没把这不起眼的小东西放在眼里，血口大张，去势不减。
然而，就在那些金属薄片即将接触到蜥蜴怪身体表面的粘液和角质层时，墨羽右手一直紧紧握着的一个巴掌大小、形似青铜罗盘的物件，其中心一颗绿豆大小的赤红色晶石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嗡——！”
一股无形的、强烈的能量波动以罗盘为中心瞬间扩散！
那些看似无害的菱形薄片受到这股能量激发，瞬间起了反应！薄片表面铭刻的、肉眼几乎无法看清的细密符文骤然亮起炽白的光芒！
“滋啦啦啦——！！！”
刺耳至极的、如同万千钢针刮擦玻璃的锐响猛然爆发！
所有接触到蜥蜴怪身体的金属薄片，在同一时刻爆发出强烈的、肉眼可见的灰白色电弧！无数道细密的电弧疯狂跳跃、交织，瞬间在蜥蜴怪身上形成了一张覆盖全身的、噼啪作响的恐怖电网！
“嗷嗷嗷嗷——！！！”
蜥蜴怪发出一连串凄厉到变调的惨嚎，扑击的动作瞬间僵直！它全身剧烈地抽搐，灰绿色的粘液在电击下迅速焦黑、碳化，散发出浓烈的焦臭味。覆盖全身的电网不仅带来剧痛，似乎更对寄生在它体内的“水母”能量体造成了强烈的干扰和刺激！蜥蜴怪体表那些不断蠕动的灰绿色脉络疯狂地扭曲、凸起，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走！”墨羽看都不看抽搐冒烟的蜥蜴怪，趁着它被强电流麻痹僵直的瞬间，一把拽住被强光和巨响震得头晕目眩的林薇，矮身从它抽搐的肢体旁冲了过去，一头扎进前方一个黑洞洞的、散发着浓重霉味和刺鼻化学残留气味的巨大门洞——王家大染坊！
染坊内部，是另一个被遗忘的世界。
巨大的空间被承重的粗大木柱分割，曾经悬挂染布的巨大木架如同巨兽的骨架，在昏暗中投下扭曲的阴影。地面上散落着倾倒的染缸碎片，干涸的、呈现出诡异靛蓝、暗红、墨黑等色彩的染料污渍如同凝固的血液，覆盖了大部分地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气味——陈年霉味、化学染料的刺鼻酸腐气、还有某种类似铁锈和腐烂植物混合的怪味，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几缕惨淡的月光从破损的高窗斜射进来，勉强照亮漂浮着尘埃的空气和地面上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污垢。
“这边！”墨羽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喘息，拉着林薇在巨大的染缸残骸和倾倒的木架之间快速穿行。她对这里果然极其熟悉，避开地面可疑的深色水洼和容易发出声响的碎片区域。
身后染坊入口的方向，传来沉重的撞击声和愤怒的嘶吼。显然，被“瘴目烟”和复杂地形暂时甩开的其他寄生体，已经循着气味追到了门口。那只被电得焦黑的蜥蜴怪似乎也暂时摆脱了麻痹，发出充满怨毒的低沉咆哮，加入了追击的行列。沉重的脚步声、刮擦墙壁的声音，如同死神的脚步，在空旷死寂的染坊内回荡，越来越近。
林薇的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寒气反噬的冰冷感越来越强，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心口冰晶印记的刺痛，仿佛有冰针在不断扎刺。失血和内伤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眼前阵阵发黑，视野边缘开始出现模糊的雪花点。她完全是靠着墨羽的拖拽和一股求生的本能意志在支撑着挪动脚步。
“不…不行了…墨羽…”林薇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绝望的颤抖，“你…自己走…”她感觉自己随时会倒下。
“闭嘴！”墨羽猛地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凶狠，“老娘费那么大劲把你从州桥拖到这里，不是听你说丧气话的！给老娘撑住！”她一边说，一边猛地将林薇推进一个由三个巨大倾倒染缸形成的、相对隐蔽的三角角落。染缸内壁残留的靛蓝色染料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墨羽自己则背靠着其中一个染缸，快速摘下腰间的青铜罗盘和另一个皮囊。她动作快得眼花缭乱，十指翻飞，如同穿花蝴蝶。只见她从皮囊里迅速掏出几枚不同颜色的晶石碎片、几根缠绕着金属丝的细管、还有一小撮闪烁着磷光的粉末。
“躲好！别出声！”墨羽头也不回地低喝道，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几个庞大的、扭曲的阴影已经出现在入口月光投射下的光斑边缘，正用它们血红的眼睛扫视着黑暗的染坊内部。
沉重的呼吸声、粘液滴落的吧嗒声、利爪刮擦地面的刺啦声…如同无形的绞索，在死寂中缓缓收紧。蜥蜴怪细长的身影也出现在门口，它焦黑的身体冒着丝丝白烟，动作似乎还有些僵硬，但那双猩红的眼睛充满了疯狂和怨毒，不断抽动着鼻子，似乎在锁定目标。
林薇蜷缩在冰冷的染缸角落，背靠着粗糙而湿滑的缸壁，刺鼻的气味让她几欲呕吐。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身体的痛苦和精神的恐惧几乎要将她吞噬。心口的冰晶印记灼痛感越来越强烈，仿佛在警告她，下一次动用那力量，代价可能是毁灭。
就在最前面一个形似巨猿、手臂异常粗壮的寄生体，试探性地朝着她们藏身的区域踏出一步，沉重的脚掌即将踩碎一块腐朽的木板时——
“嗡——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机括转动声，从墨羽手中的青铜罗盘上响起！她刚刚嵌入罗盘边缘凹槽的一枚青绿色晶石碎片亮了起来！
“噗！噗！噗！”
染坊深处，几个不同的、极其隐蔽的角落，猛地喷出大股大股浓密的、带着刺鼻辛辣气味的黄色烟雾！烟雾升腾极快，迅速在染坊中央区域弥漫开来，再次形成一片视觉和嗅觉的屏障！
“嗷？”
巨猿怪物动作一顿，血红的眼睛疑惑地扫视着突然出现的烟雾。
墨羽眼中精光爆射！就在烟雾升腾、怪物注意力被吸引的刹那，她手指在罗盘中心那颗赤红晶石上狠狠一按！
“嗡——！”
比之前激发电网时更强烈的能量波动爆发！
“咻！咻！咻！咻！”
尖锐的破空声从四面八方响起！那是隐藏在倾倒木架、破布堆、甚至高梁之上的、墨羽提前布置好的小型机弩！弩箭并非金属，而是某种坚硬的、半透明的晶体，箭簇上涂抹着同样闪烁着磷光的粉末！数十支这样的弩箭，如同被无形之手操控，精准无比地射向那几个刚刚踏入染坊的寄生体！
目标并非它们的要害，而是它们的眼睛、关节缝隙、以及体表那些明显是感知器官的灰绿色肉瘤！
“噗噗噗噗！”
晶体弩箭撞击在角质层上，有的被弹开，有的则成功嵌入缝隙或刺入相对脆弱的肉瘤！
“嗷嗷嗷——！”
痛苦的咆哮瞬间响彻整个染坊！被射中眼睛的怪物疯狂地甩着头颅，粘液四溅；被射中关节的怪物动作明显变得踉跄；而那些被磷粉箭射中的肉瘤，则如同被点燃的油灯，骤然爆发出不稳定的、忽明忽暗的灰绿色光芒！磷粉显然对寄生的“水母”能量体有特殊的刺激作用！怪物们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互相冲撞，甚至开始攻击身边的同伴！
混乱，是最好的掩护！
“就是现在！”墨羽低喝一声，一把拉起几乎虚脱的林薇，“跟我来！”她不再隐藏，拉着林薇朝着染坊最深处、一个被巨大破布幔遮挡的角落冲去！那里隐约可见一个向下延伸的、黑黢黢的洞口——是染坊废弃的地窖或者排水通道！
然而，就在她们即将冲到布幔前时！
“嘶啦——！”
一道快如鬼魅的灰绿色身影，撕裂了尚未完全合拢的烟雾屏障！是那只焦黑的蜥蜴怪！它似乎对磷粉的刺激有更强的抵抗力，或者说，它对林薇这个伤到它“核心”的猎物有着刻骨的执念！它放弃了混乱的同伴，如同离弦之箭，四肢并用，带着一股腥风，直扑落在后面的林薇！那张开的血盆大口，滴落的粘涎几乎要碰到林薇的后颈！
太快了！墨羽在前面拉着林薇，根本来不及回身！
冰冷的死亡触感再次攫住了林薇的心脏！求生的本能和之前被萧凛所救却无力自保的屈辱感，如同火山般在她心底爆发！那股蛰伏在心口的、冰冷刺骨的洪流，被这极致的恐惧和愤怒再次强行点燃！
“滚开！！！”
林薇在绝境中爆发出凄厉的尖啸！她猛地挣脱墨羽的手，不是向前逃，而是借着惯性狠狠转身！用尽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和意志，将双手朝着扑来的蜥蜴怪狠狠推出！
这一次，不再是本能的、无意识的冰锥！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心口那枚冰晶印记骤然变得滚烫，仿佛有无数冰针在同时穿刺！一股比在州桥夜市时更加汹涌、更加凝练、却也带着毁灭性反噬的寒气洪流，疯狂地顺着她的双臂奔涌而出！
“嗡——咔咔咔咔——！”
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以林薇双掌为中心，一道肉眼可见的、带着冰蓝色光晕的扇形寒气冲击波猛地扩散开来！
寒气所过之处，地面上残留的染料污渍瞬间凝结成厚厚的、覆盖着白霜的冰壳！空气中漂浮的尘埃被冻结成细小的冰晶簌簌落下！
首当其冲的蜥蜴怪，扑击的动作瞬间凝固！一层厚厚的、晶莹剔透的坚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了它的头颅、前爪、胸膛！冰层内部，它那疯狂扭曲的灰绿色脉络被瞬间冻结，保持着狰狞的姿态！它变成了一尊保持着扑击姿态的、栩栩如生的冰雕！
“噗通！”
冰雕蜥蜴怪重重砸落在地面凝结的冰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冰屑四溅。
“噗——！”
几乎在寒气爆发的同时，林薇狂喷出一大口鲜血！鲜血落在身前的地面冰壳上，瞬间凝结成点点刺目的红梅。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和冰冷瞬间席卷了她！她清晰地感觉到，心口那枚冰晶印记上，一道细微却真实存在的裂痕骤然出现！仿佛精美的瓷器被硬生生敲开了一道口子！随之而来的是生命被疯狂抽离的极度虚弱感，眼前彻底被黑暗笼罩，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
“薇娘！”墨羽肝胆欲裂，一个箭步冲上前，在最后一刻接住了林薇瘫软的身体。入手冰凉，轻得如同没有重量，嘴角还残留着刺目的血迹。
“该死！”墨羽看着眼前瞬间冰封的蜥蜴怪和周围一小片被冻结的区域，眼中充满了震惊和后怕。她立刻明白了林薇付出了何等惨烈的代价。染坊深处，被磷粉和烟雾干扰的其他怪物，似乎被刚才那剧烈的寒气波动和蜥蜴怪落地的巨响再次吸引了注意，混乱的咆哮声朝着这边逼近！
墨羽不再犹豫，咬紧牙关，将昏迷的林薇拦腰抱起。林薇比她想象的还要轻。她看也不看那冰雕怪物和追来的阴影，用尽全身力气，抱着林薇猛地撞开那块厚重的破布幔，冲进了后面那个散发着更加浓重霉味和地下水汽的、向下延伸的黑洞洞的入口！
布幔落下，隔绝了外面怪物的咆哮和混乱。黑暗瞬间吞噬了两人，只剩下墨羽粗重的喘息声和踉跄向下的脚步声在狭窄的通道内回荡。
通道倾斜向下，不知延伸向何处。空气潮湿冰冷，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铁锈味。脚下是湿滑的、凹凸不平的石阶。墨羽抱着昏迷的林薇，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汗水浸透了她的额发，混合着脸上的黑灰流下。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微弱的光亮。通道似乎通向一个较大的地下空间。
墨羽小心翼翼地抱着林薇靠近光亮处。这是一个不大的石室，似乎是染坊过去存放染料或杂物的地下仓库。角落里点着一盏光线微弱的油灯，灯油里似乎加了特殊的香料，散发着一丝清苦的气味，勉强驱散了一些地下的霉味。石室一角堆放着一些蒙尘的麻袋和木箱，另一角则铺着一张简陋但干净的草席。
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融入灯影的雕塑，沉默地矗立在石室中央。玄色劲装上沾染着大片深色的、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背部那道被碎石划破的口子尤其醒目。他左手的乌沉短刃已然归鞘，但右手那只金属手套上，深紫色的晶石光芒黯淡，指缝间还残留着些许灰绿色的粘稠污迹。
正是萧凛。他显然也是刚抵达不久，气息略显粗重，但身姿依旧挺拔如枪，只是那张冷峻的脸上，此刻覆盖着一层前所未有的、几乎能刮下霜来的寒意。他的目光，如同两柄淬了冰的刀子，死死钉在墨羽怀中昏迷不醒、嘴角染血、气息微弱如游丝的林薇身上。
石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被冻结了。
墨羽被萧凛的目光刺得心头一凛，下意识地想解释：“萧凛，她…”
“她用了那力量？”萧凛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从冰窟窿里捞出来，带着彻骨的寒意和压抑到极致的怒火。他向前踏出一步，靴子踩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回响。目光扫过林薇苍白如纸的脸和嘴角刺目的血迹，最终落在她微微敞开的衣襟下——那枚在心口若隐若现、此刻却多了一道细微裂痕的冰晶印记上。
萧凛的眼神骤然变得更加幽深，如同暴风雪来临前的死寂海面。他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石室角落那盏微弱的油灯火苗都开始不安地摇曳。
墨羽抱着林薇的手紧了紧，面对萧凛的质问和那几乎化为实质的冰冷怒意，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是！那只鬼蜥蜴追得太紧！她是为了…”
“为了找死？”萧凛猛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冰锥碎裂，带着一种近乎尖锐的嘲讽和压抑不住的暴怒。他一步跨到墨羽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两人完全笼罩。他伸出手，动作快如闪电，却不是去接林薇，而是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扣住了林薇冰冷纤细的手腕！
他的手指冰冷而有力，如同铁钳。一股灼热而霸道的气息，顺着他的指尖，如同决堤的洪流，蛮横地探入林薇近乎枯竭、冰寒刺骨的经脉之中！
“唔…”昏迷中的林薇似乎感受到了这股外来的、极具侵略性的力量，发出一声痛苦而微弱的呻吟，眉头紧紧蹙起，身体在墨羽怀中无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萧凛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如同覆盖了一层寒冰。他清晰地“看”到了林薇体内那触目惊心的景象：经脉多处被狂暴的寒气撕裂，残留的玄冰之力如同失控的冰针在脆弱的脉络中乱窜，不断加深着创伤，而生命本源更是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得随时可能熄灭！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那枚带着裂痕、如同无底洞般疯狂汲取着宿主生机的冰晶印记！
“胡闹！”萧凛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低沉嘶哑，蕴含着雷霆般的怒意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强行压下的惊悸。他猛地抬头，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死死盯住墨羽，里面翻涌的冰风暴几乎要将她吞噬。
“墨羽！我让你带她走！是让你把她活着带离险境！不是让你把她带到绝路！更不是让她去用这种自杀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渣，砸在墨羽脸上。他扣着林薇手腕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似乎在极力控制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
墨羽被萧凛从未有过的暴怒震慑得脸色发白，但一股委屈和倔强也涌了上来：“你以为我想？！那些鬼东西追魂一样！要不是薇娘最后那一下，我们两个都得交代在染坊里喂怪物！她是为了救…”
“救？”萧凛再次厉声打断，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冰冷，“用命去填？这就是她的‘救’？愚蠢！莽撞！不知死活！”他猛地松开扣住林薇手腕的手，仿佛那手腕烫手一般。动作带起的风，拂动了林薇额前散乱的发丝。
他后退一步，胸膛微微起伏，似乎在强行平复翻涌的心绪。石室内只剩下油灯燃烧的噼啪声和三人压抑的呼吸声。他再次看向昏迷的林薇，目光扫过她惨白的脸、嘴角的血迹、还有衣襟下那道细微却刺眼的冰晶裂痕，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愤怒、冰冷、还有一丝深藏的、难以言喻的沉重。
最终，那翻腾的怒火似乎被强行冻结、沉淀，化为一种更加深沉的、令人窒息的寒意。他缓缓抬起眼，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铁锥，穿透石室昏黄的灯光，钉在墨羽脸上，一字一顿，声音低沉得如同地底寒泉：
“把她放下。然后，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关于这‘玄冰魄’，关于她为何能引动它，关于…她为何非要一次次把自己置于死地！”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皇城司指挥使的森然威严，以及一种更深沉的、仿佛被触及了某种禁忌的冰冷怒意。石室内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角落的油灯火苗，不安地剧烈跳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