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宫前密谈(1 / 1)

堂外,风吹过空阶,似有乌鸦划破夜空掠过,带起一声幽响。

入夜,赤林营中。

霍思言立于营帐外,望着远处皇城灯火。

魏临披甲而来,低声:“三王动手的那一刻,已经入了你局。”

“他若翻牌,就是逆命谋反。”

“可他还没翻。”

霍思言声音轻冷:“所以我还不能出手,得等他真正暴露。”

“暴露得够深、够彻底,才足以斩根。”

魏临看着她的背影,忽而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查得太深,会不会连皇上也被牵进去?”

霍思言眼神一顿,良久后低声道:“他心正,就不会怕。”

话落,她转身入营。

营帐内,灯火映出她冷峻的侧颜。那张带着锋芒与疲惫的脸,此刻只剩下一种东西。

决绝。

宫灯彻夜,宣政殿静得压抑。

皇帝坐于御座,身前未铺折子,只留一壶温酒,手中空杯轻晃。

“她来了吗?”

他抬眸,语气像是随口一问。

小太监连忙应声:“霍将军在外候旨。”

“传。”

片刻后,霍思言步入殿中,未着战甲,一身青衣肃整,拱手行礼。

“臣女霍思言,参见陛下。”

皇帝打量她一眼,唇角似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你今夜来的,比朕想得要早,很急吗?”

霍思言不答,只道:“三王动了,臣该来回禀。”

皇帝手中杯子轻轻一旋:“他动得还不够。”

“送一船魂器算什么?”

“若他敢明火执仗地围朕宫门,或者拿刀架你脖子上,那才叫动。”

霍思言抬眼:“可若让他真动到那一步,怕已晚了。”

皇帝笑意更甚:“所以你要抢在他翻牌之前,就逼出他手上的底?”

她点头道:“若他再藏着,不动明面,朝中只当他冤枉,可一旦动了,罪证俱在,臣能动他,便能动他背后的所有人。”

皇帝垂下眸,语气忽然沉了几分。

“可你没想过,三王若真翻了,那宫里……也得沾血。”

霍思言沉声道:“若不想让血沾陛下身上,臣愿以自身护宫门。”

“只是陛下得给臣剑。”

皇帝望着她许久,终于笑出声来。

“你要剑?那朕便给你。”

他伸手从座旁取下一柄短匣,推至她面前。

“这柄镇殿剑,自先帝起,封锁所有宫内政务,仅限内诏与罪臣问斩。”

“你若持它去,便是朕亲口下旨,查。”

霍思言目光微动,缓步上前,双手接过。

剑匣冰冷,沉而不重,却像握了一整个皇权在手。

皇帝似乎倦了,斜靠回御座,语气轻飘:“霍思言,你知不知道,朝堂里人人说你疯。”

“说你是疯将门之后,说你血里藏了魔性,说你迟早会成为第二个谢贺。”

霍思言眸中无波,语气冷静:“臣知。”

“那你还这样疯着往前冲?”

她垂眸拱手,一字一句:“若朝中无人疯,何以破死局。”

皇帝看着她,眼底一瞬闪过难得的情绪,不知是欣赏还是戒备。

半晌,他低声道:“你要查三王,那便继续。”

“若查到朕头上……你也动得了吗?”

霍思言没有立刻回答。

她只是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瞬,语气极轻:“若陛下清白,臣一刀也不会落。”

“可若陛下有错……那臣不动,是不配。”

话音落地,殿中一片寂静。

皇帝没有再说什么,只挥了挥手:“退下吧。”

霍思言躬身退出殿门,风雪扑面。

而殿中那位青年天子,低低笑了一声,自语一句:“你真像你父亲。”

霍思言退出宣政殿,夜风扑面,披风下的剑匣冰冷而沉。

御前通道静得出奇,隐约只听得远处宫墙风铃微响。她并未即刻离开,而是站在丹墀之下,片刻未动。

谢知安的脚步声随后而至。

他显然早在暗中等候,见她面色沉凝,轻声问道:“皇上……给你什么了?”

霍思言没有直接回答,只将匣子微微侧转,露出半截剑柄。

谢知安眸色一凝:“镇殿剑。”

她轻轻点头道:“这一回,他押我押得彻底,既给我剑,就等我提着人头回来。”

谢知安沉声:“他信你,是好事。”

霍思言冷笑一声:“不,是用我。”

她将剑收回衣中,转身便走。

谢知安快步跟上低声道:“那你信他吗?”

霍思言却没有回答,只低声道:“信与不信,已经没意义。”

“我要查三王,就得查到底。”

“而他给了我剑……就得承担这个后果。”

赤林营。

霍思言回营时,魏临已将三王讲堂周围的人脉部署图铺陈完毕。

“据我们暗线回报,三王近日频繁接触外司书吏,有意调阅旧皇族支系文书。”

“他调的是先皇诸子系谱,其中还包括了……太后在位初年暗封的一支旁系。”

霍思言垂眸:“他准备以皇室血脉为借口起事。”

魏临一顿,语气也紧了几分:“此事一旦外传,便是叛议,我们要不要……提前制动?”

霍思言沉声:“不动。”

“现在动,朝堂只会以为我为谢家翻案之后,又趁势打压王系,是借功妄行。”

魏临咬牙:“那就等他先放话?”

霍思言冷冷一笑:“他藏得再好,也藏不住人心。”

“明日起,让魂禁营假装撤防三王旧宅,留暗桩。”

“再派人混进讲堂,逼他加快动作。”

“若他真想引血脉旧支为旗,他就得在一月内公开祭系,只要那一祭,我便有借口扣他私祀。”

魏临目光一亮:“你是想……以礼破权?”

“他若动私祀旧皇脉,就违礼官之禁;而你手握镇殿剑,可直接以宫律施封。”

“这一步,不动刀兵,便能断他朝中名分。”

霍思言望着地图冷声开口:“三王若是智者,他就该知,今日之后,他再无翻盘余地。”

“若他还妄图问鼎,那就让他尝尝……从牌桌被拖出去的滋味。”

宫中暗处,谢知安独自坐于承安殿一侧,望着窗外的雪夜。

他心底翻着方才霍思言不肯回答的那一句。

她到底信不信皇上?

又或者……她在赌一个根本不会兑现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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