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仓皇东归(1 / 1)

仓库里辛辣刺鼻的烟雾终于缓缓沉降,如同垂死的巨兽吐出的最后一口浊气。迪拜正午灼热的光线,肆无忌惮地从倒塌的铁门破洞涌入,在地面切割出锐利的光影界限。空气里残留着香料粉末、硝烟、血腥以及那股令人作呕的烟雾混合而成的诡异气味。

袁其修靠着身后一个倾倒的香料麻袋,勉强支撑着身体。左臂极泉穴深处,那枚幽蓝的金针如同万载玄冰的种子,源源不断地释放着冻结一切的阴寒,沿着经络疯狂侵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骨髓深处的剧痛和麻痹。沧溟劲那浩瀚的力量被死死囚禁在丹田深处,空余惊涛骇浪的咆哮在意识中回荡,却无法撼动那寒冰牢笼分毫。冷汗浸透了他深灰色的立领外套,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粘腻的冰冷。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失血和剧痛而失去血色,唯有那双眼睛,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死死钉在几步之外的白展鹏身上。

白展鹏握着那部刚刚挂断白玉儿电话的铂金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白玉儿那娇蛮任性、带着哭腔的尖叫似乎还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给其修哥创造机会”、“王恒都到了好久了”、“脸色好难看”……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扎在他竭力维持的镇定面具上。他缓缓放下手机,脸上那层面对女儿时装出来的温和如同劣质的油漆,在迪拜灼热的空气里迅速剥落、龟裂,露出底下冰封的阴沉。他抬眼看向袁其修,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被质疑的愠怒、计划被打乱的烦躁、对袁其修此刻状态的评估,以及……一丝被那串红珊瑚和木子荷的出现彻底搅乱心湖后、急于掌控局面的狠厉。

“其修,”白展鹏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彻底撕掉了“白叔”的温情面纱,“你伤得不轻。那妖女的金针歹毒异常,绝非寻常截脉手法,恐伤及根本。”他向前迈了一步,羊绒大衣的下摆拂过地面散落的碎石,“迪拜这潭水,比你想的浑得多。你现在状态不稳,留在这里,太危险。”

他目光扫过袁其修手腕上那半颗嵌在皮肉里、幽幽泛着血光的红珊瑚珠子,眼底深处那丝忌惮和惊悸再次不受控制地一闪而过,随即被更深的冰冷取代。

“危险?”袁其修扯动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讥诮。他强忍着左臂的剧痛,试图站直身体,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只能更紧地抵住身后的麻袋。“危险是来自那妖女,还是……来自白叔您口中的‘自己人’?”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毫不避讳地迎上白展鹏,“王恒‘脸色好难看’?是因为白叔您没能‘按时赴宴’,还是因为……我没能按计划出现在白玉儿的‘机会’里?”

“放肆!”白展鹏脸色骤然一沉,厉声喝道,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激起回响。那层最后的伪装也被彻底撕破。他眼中寒光暴射,一股无形的、沉重的压力如同实质般笼罩向袁其修。“王恒是你师弟!玉儿更是待你一片真心!你被那妖女蛊惑,神志不清,竟敢如此妄加揣测!看来这迪拜的浊气,已经污了你的心神!”

他不再给袁其修任何反驳的机会,猛地朝破碎的门外一挥手!

“来人!”

话音未落,几道迅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门外明亮的光线中闪入。清一色的深色唐装,身形精悍,步履沉稳无声,眼神锐利如鹰。他们行动间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默契,瞬间便呈半圆形,隐隐将袁其修围在当中。没有携带明显的武器,但那股内敛的、如同磨砺刀锋般的精悍气息,无声地宣告着他们的实力——白展鹏在迪拜经营多年的核心力量,沧溟武盟真正的精锐。

为首一人约莫四十岁上下,面容冷硬如铁,对着白展鹏微微躬身:“盟主。”

“袁掌门受了歹人暗算,伤势沉重,心神受扰。”白展鹏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冰冷,如同在宣布一个既成事实,“此地不宜久留。即刻护送袁掌门前往机场,用我的专机,送他回国静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袁掌门清修!”

“护送”二字,咬得极重,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制意味。

“是!”冷面汉子沉声应道,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身后的几人同时上前一步,无形的压力骤然收紧。

袁其修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看着眼前这几个气息沉凝的武盟高手,再看看白展鹏那张冰封阴沉、写满“为你好”的脸,一股巨大的讽刺和冰冷的怒意直冲头顶。回国?静养?这分明是囚禁!是怕他留在迪拜,继续追查红珊瑚的真相,继续接触木子荷,坏了他白展鹏的好事!白玉儿的电话,王恒的在场……这一切,都透着一股精心策划却又仓促失控的诡异味道!

“白展鹏!”袁其修猛地挺直脊背,不顾左臂撕裂般的剧痛,体内被压制的沧溟劲发出不甘的咆哮,试图冲破寒毒的封锁。一股微弱却凌厉的淡蓝色气芒在他周身一闪而逝,震得他靠着的麻袋簌簌作响

“你想囚禁我?!”

“放肆!”白展鹏再次厉喝,眼中寒光更盛,带着一丝被戳破心思的恼羞成怒,“袁其修!我看你是真的被那妖女迷了心窍!竟敢直呼长辈名讳!我这是救你!是为了袁氏武道和沧溟武盟的基业!”他猛地一挥手,对着那冷面汉子,“带走!若袁掌门执意反抗……小心护持,莫要让他再添新伤!”

最后一句,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冷面汉子眼中精光一闪,低喝一声:“得罪了,袁掌门!”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如同缩地成寸,瞬间欺近袁其修身侧!一只手掌五指箕张,看似去扶袁其修的手臂,实则指风凌厉,暗扣他右臂曲池、肩贞数处大穴!动作快如闪电,角度刁钻狠辣,正是白展鹏赖以成名的擒拿绝技——“太极云手”的变招!锁脉擒拿!

另外两名唐装汉子也同时出手,一左一右,手掌无声无息地按向袁其修的后腰命门和左肩胛!动作配合得天衣无缝,封死了他所有可能的闪避和发力空间!三人联手,形成一张无形的劲气罗网,要将袁其修彻底压制!

“滚开!”袁其修目眦欲裂!狂怒与屈辱如同岩浆喷发!他右臂猛地一震,仅存的、未被金针完全锁死的沧溟劲如同困兽的最后一搏,轰然爆发!

“砰!”

一声沉闷的气劲交击声!

淡蓝色的劲气与三道浑厚凝练的擒拿内劲狠狠撞在一起!袁其修身体剧震,本就苍白的脸上涌起一阵病态的潮红,喉头一甜,一股腥甜直冲上来,又被他死死咽下。左臂的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而那名冷面汉子也被这困兽犹斗的反击震得手臂发麻,闷哼一声,后退了半步,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另外两人按向袁其修后腰和肩胛的手掌,也如同按在了烧红的烙铁上,被一股狂暴的反震之力弹开!

“沧溟劲果然霸道!”白展鹏站在几步外,冷冷地看着,眼神如同冰封的古井,没有丝毫波澜,“可惜,强弩之末!”他身形未动,但一股更加磅礴、更加凝练、如同山岳般沉重的无形气势,却猛地压向场中!那气势并非直接攻击,却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加重了袁其修周身空间的凝滞感,让他体内本就运转艰涩的沧溟劲如同陷入泥沼!

就在袁其修被这无形的气势压制、动作迟滞的瞬间!冷面汉子眼中厉芒一闪,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破绽!那只被震开的手掌,五指如同钢钩,带着一股阴柔刁钻的缠丝劲,快如毒蛇吐信,闪电般扣住了袁其修右臂肘关节内侧的“小海穴”!

一股尖锐的酸麻感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袁其修整条右臂!力量瞬间流失!

“呃!”袁其修闷哼一声,身体一软。

另外两人立刻如影随形,一左一右,如同铁钳般牢牢架住了他的双臂!冰冷的手指如同铁箍,死死扣住他手臂的麻筋和关节!强大的劲力透体而入,彻底封死了他任何挣扎的可能!那冷面汉子的手指更是如同毒蛇般,在他右臂几处要穴上连点数下,彻底截断了他右臂残存的气血运行!

袁其修高大的身躯被三人死死架住,如同被拔掉了利齿和爪牙的猛虎。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左臂深入骨髓的寒痛和右臂被锁死的酸麻。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滑落,滴入眼中,带来一阵刺痛和模糊。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几步外负手而立、神情冰冷的白展鹏,那目光如同淬火的刀锋,要将这张虚伪的面孔彻底洞穿、焚毁!

“你……”嘶哑的声音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带着滔天的恨意和屈辱。

“带他走!”白展鹏面无表情,声音冷硬如铁,打断了他的话。他不再看袁其修,目光转向仓库那巨大的破洞外,迪拜那耀眼到刺目的天空,仿佛在看着某个既定的未来。“直接去机场VIP通道,专机已经准备好了。”

“是!”冷面汉子沉声应命。

袁其修被粗暴地架着,踉跄着拖向门口。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经过白展鹏身边时,他猛地侧过头,充血的眼睛如同濒死的狼,死死盯住白展鹏那张冰冷无情的侧脸,用尽全身力气,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和刻骨的寒意:

“白展鹏……那串珊瑚……还有二十年前的债……我袁其修……记下了!”

白展鹏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只是负在身后的双手,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虬结。他望着门外刺目的阳光,眼底深处,翻涌着比迪拜沙漠更深沉的阴霾。

迪拜国际机场,T3航站楼。

巨大的玻璃穹顶之下,是永不停歇的喧嚣洪流。不同肤色、不同语言的旅客拖着行李箱匆匆而过,免税店的灯光璀璨迷离,电子显示屏上不断滚动着世界各地的航班信息。空气里混合着高级香氛、咖啡因和长途旅行带来的疲惫气息。这里是欲望与离别交织的十字路口,是镀金鸟笼的入口与出口。

在通往最顶层VIP贵宾休息室和专属安检通道的、一条相对僻静的弧形玻璃廊桥上方。一道纤细的身影,如同被遗忘的、精致的瓷器,静静地伫立在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后。

白玉儿。

她穿着一身当季最新款的香槟色吊带长裙,勾勒出窈窕的身段。肩上随意披着一件价值不菲的纯白色小羊绒披肩。精心打理的卷发垂落肩头,脸上化着无懈可击的精致妆容,长睫如蝶翼般卷翘。脖子上,一颗硕大的、切割完美的湛蓝色钻石——“沙漠之星”,在廊桥顶灯的照射下,折射出冰冷而璀璨的光芒,与她此刻的眼神如出一辙。

她微微侧着身体,将自己隐藏在廊桥一根粗大承重柱的阴影里,目光却如同探照灯般,死死锁定着下方数十米开外的机场VIP安检通道入口。那里,是绝对的禁区,只有极少数人能够通行,入口处有穿着笔挺制服、神情冷肃的安保人员严密把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白玉儿涂着精致蔻丹的手指,无意识地、用力地绞着披肩柔软的流苏,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宴会厅里被放鸽子的愤怒和委屈早已被一种更深的、冰冷的焦虑所取代。王恒那张英俊却越来越阴沉的脸,他看似安慰实则带着试探和催促的话语,还有父亲白展鹏在电话里那明显心不在焉的敷衍……都像毒蛇一样缠绕在她心头。

她有一种极其糟糕的预感。关于袁其修。

突然!

下方VIP通道入口处,一阵轻微的骚动。

几名穿着深色唐装、气息沉凝精悍的汉子,如同沉默的礁石,簇拥着一个身影,出现在入口处。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个人,身形异常高大挺拔,穿着一件皱巴巴的深灰色立领外套,正是袁其修!但他此刻的状态……白玉儿的心脏猛地一缩!

袁其修脸色苍白得如同透明的大理石,嘴唇毫无血色,甚至微微干裂。他脚步虚浮,几乎是被旁边两个唐装汉子半架半拖着在走,身体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僵硬,尤其是左臂,软软地垂在身侧,仿佛失去了知觉。他低垂着头,散乱的额发遮住了部分眉眼,但白玉儿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从那低垂的眼帘下投射出的,是一种近乎死寂的冰冷和……燃烧着余烬的、令人心悸的戾气!

他像一柄被强行折断、却依旧不甘沉沦的绝世凶刃!

“其修哥……”白玉儿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将一声惊呼死死堵在喉咙里。巨大的震惊和心痛瞬间攫住了她!怎么会这样?!帆船酒店……父亲……不是说只是“遇袭受惊”吗?!这哪里是受惊?!这分明是……重伤!是囚禁!父亲在骗她!一直在骗她!

就在这时,走在袁其修侧前方的一个身影进入了白玉儿的视线。

白展鹏。

他换了一身更显低调却依旧考究的深蓝色西装,步伐从容,脸上重新挂起了那副儒雅温和、带着恰到好处担忧的长辈面具。他微微侧头,似乎在对袁其修低声说着什么,一只手还看似关切地、虚虚地扶在袁其修的后背上。那姿态,仿佛一个尽心尽力护送受伤子侄的长辈。

然而,在白玉儿这个居高临下、带着巨大震惊和愤怒的视角看去,那“搀扶”的手势,却充满了掌控和押送的意味!尤其是白展鹏微微侧脸时,那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冰冷到毫无温度的算计和决绝,如同针尖般狠狠刺入了白玉儿的眼底!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白玉儿的脚底直冲头顶!她浑身发冷,如坠冰窟!父亲……父亲他……在对袁其修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就在这时,下方被架着走向安检通道的袁其修,似乎心有所感。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散乱的黑发下,那双布满血丝、如同困兽般的眼睛,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穿透空间的锐利,猛地向上方扫视而来!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光束,穿透了数十米的垂直距离,穿透了熙攘喧嚣的机场大厅,穿透了VIP通道入口的冷肃氛围,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撞在了廊桥玻璃幕墙后、隐藏在阴影里的白玉儿身上!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袁其修那死寂冰冷的眼底,瞬间掀起了狂涛!震惊、错愕、难以置信,随即是巨大的讽刺和了然的冰冷!那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白玉儿的心上!他看到了!他看到了她在这里!看到了她目睹这一切!看到了她父亲白展鹏的虚伪和狠辣!

白玉儿如同被那目光狠狠刺穿,身体剧烈地一颤!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想要逃离那洞穿一切的目光,脚下却如同生了根!巨大的羞耻、被欺骗的愤怒、对袁其修处境的揪心,还有一丝被赤裸裸撞破“知情”身份的恐惧,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她淹没!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比袁其修还要惨白,精心描绘的红唇微微颤抖着,失去了所有血色。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水光,是惊惶,是痛苦,更是无地自容的绝望。

袁其修死死地盯着她,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那是一个用尽最后力气挤出来的、充满了无尽嘲讽和冰冷恨意的表情。无声,却如同惊雷炸响在白玉儿的灵魂深处!那眼神分明在说:看啊,这就是你父亲!这就是你所谓的“机会”!

随即,他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头猛地垂了下去,散乱的黑发再次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整个人如同失去了最后支撑的断木,被旁边的唐装汉子更加用力地架住,拖拽着,踉跄地消失在了VIP通道那冰冷厚重的金属门后。

“其修哥——!!!”

一声撕心裂肺的、无声的呐喊,在白玉儿的胸腔里疯狂冲撞,却最终被她死死咬住的下唇堵住,只化作滚烫的泪珠,汹涌地冲出眼眶,在她精心修饰的脸颊上冲刷出两道狼狈的痕迹。她无力地靠在冰冷的玻璃幕墙上,身体沿着光滑的玻璃缓缓滑落,蜷缩在廊桥角落的阴影里,像一只被遗弃的、羽毛凌乱的雀鸟。

下方,VIP通道厚重的金属门无声地闭合,将那个被强行带离的身影彻底吞没。白展鹏在门口站定,似乎对着守卫交代了几句,脸上依旧是那副忧心忡忡的长者模样。他抬起头,目光看似无意地扫过机场巨大的穹顶,扫过那些川流不息的人群,最后,极其隐蔽、极其锐利地,扫向了白玉儿所在的这条高层廊桥方向。

白玉儿蜷缩在阴影里,披肩滑落在地,肩膀因为无声的抽泣而剧烈耸动。她没有看到父亲那冰冷锐利的一瞥,也没有看到,在不远处廊桥连接主厅的拐角阴影里,一个穿着剪裁合体深色西装、身姿挺拔的英俊身影——王恒,正静静地站在那里,嘴角噙着一丝冰冷而玩味的笑意,如同欣赏一出精心编排的戏剧。他手中,把玩着一枚小小的、闪烁着金属冷光的U盘,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下方VIP通道闭合的大门,以及廊桥角落里那个崩溃哭泣的剪影。

机场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上,一行鲜红的航班信息无声地滚动着:

飞往BJ,CA942,正在登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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