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记忆迷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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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页的君子兰?

言瑟瑟猛地翻到账册的第三页,果然在“吏部侍郎”的名字旁看到画的一朵盛开的君子兰。她拿着账册凑近烛火仔细查看,在君子兰的旁边看到有淡淡的水印字迹:窑厂有解药。

原来云起他早就发现了端倪,故意留下线索,自己却以身犯险,引开对方的注意。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烛火剧烈摇晃。言瑟瑟将账册藏在墙缝,指尖抚过腰间的软索,那是云起亲手为她编的,说比寻常的绳索结实三倍。

她轻轻抚摸,她知道,这场以血为墨的契约游戏才刚刚开始,而她,必须接住对方抛出的所有筹码,哪怕赌上自己的性命。

夜色渐深,街上的更鼓声远远传来,敲在寂静的黑夜,也敲在言瑟瑟的心上。她捏紧那半张带血的账册残页,仿佛能从那暗红的字迹里触摸到那些被困在“笼中”的灵魂,感受她们无声的呐喊。

在不知名的地方,云起是否也一样,在黑暗中传递着希望的微光?

第二日一早,言瑟瑟吩咐花杀给她准备了一碗药。这是阿棠在城隍庙偷偷塞给她的“清醒药”,当时少女用手语反复比划:这药能让人看清被掩盖的记忆。

言瑟瑟坐在桌旁,看这眼前的那碗药。

药碗里的灰绿色液体泛着诡异的光泽,边缘还沾着细小的药渣。言瑟瑟捏着碗沿,镇定地打算往嘴里送。

“等一下!”

“这药副作用极大。”江独在一旁急得直搓手。

“阿棠说过,这药喝了会分不清现实和幻想。”

他恨不得上去打翻这碗药,可他知道言瑟瑟的脾气,他不敢。

言瑟瑟则想到:极端的阴谋往往嵌套着记忆的陷阱,凶手总会用受害者最隐秘的往事作为武器。

而她,不会被此裹挟。

她端起药碗,仰头将药液一饮而尽。苦涩的液体划过喉咙时,带着熟悉的杏仁味,与栖梧书院的迷药同源,却多了中奇异的回甘。

药效发作的速度比她想象中更快,先是指尖发麻,接着眼前的烛火开始变得扭曲,化作无数跳动的荆棘和青铜鸟笼。

言瑟瑟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不断下坠,最后落入一片粘稠的黑暗。她睁不开眼睛,耳边却响起了婴儿的啼哭。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低头时,却发现自己的怀里抱了个襁褓,襁褓上绣着荆棘,而那婴儿的脸却再也熟悉不过,那是婴儿时期的自己。

“瑟瑟,记住这个图案。”女人的声音温柔得像羽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言瑟瑟挣扎着想看清楚她的脸,视线却始终模糊,只看到她用血在自己的掌心画下鸟笼的轮廓,指尖的温度烫得像火。

“永远不要相信戴鸟笼面具的人。”

“为……”

为什么还没有问出来,那女人突然化作漫天的花瓣,飘散在浓雾中。

“你是谁?你去哪儿?你……”

言瑟瑟急得不停呼唤,可耳旁再也没有了那温柔的声音。

“言姑娘,言姑娘!”

江独的呼喊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言瑟瑟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案几上,掌心竟真的有个淡红色的鸟笼印记,与记忆中母亲给她画下的图案分毫不差。

更惊人的是,她手边多了张泛黄的纸,上面是母亲年轻时的画像,站在她身边还有一位穿着月白襦裙的女子,眉眼间和柳似雪竟有八分相似,两人的手中各拿着一枝牡丹花。

“这时柳似雪柳山长,这时我母亲,她们是挚友。”

言瑟瑟的声音低沉干涩,记忆里的碎片突然开始拼凑:小时候在衣柜深处见过的鸟笼图案首饰盒、母亲临终前反复念叨的那个“雪儿”、还有那半枚始终无法解读的青铜锁片……

当言瑟瑟想回忆的更多时,药劲却再次涌了上来,这一次,她发现自己站在栖梧书院的回廊。

她看到,柳似雪正背对着她,手里捧着一本褪色的画册,里面贴着十几个少女的照片,每一个都笑得娇艳明媚,可仔细一看,每位少女的脖颈处都有淡淡的勒痕。

“看到了吗?这些都是当年活下来的孩子。”柳似雪忽地转过身,脸上没有平日的阴冷,眼角甚至还带着泪痕。

“包括你母亲。”

她不断翻着画册,直到最后一页贴着张泛黄的公文纸,上面记载着二十年前的“金雀惨案”:十八名官宦千金被掳走,最终只找到了七具尸体,脖颈处都有青铜鸟笼的烙印。

公文的最后写着:凶手乃其父。

原来,那些道貌岸然的权贵,因为要掩盖共同贪垧,谋划了案件,把一个个花季的少女变成听话的奴隶,并将她们贩卖或残害。

“我和你的母亲是仅有的幸存者。”

柳似雪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将手中的画册狠狠地往地上一掷,画册散落一地。

“她答应要和我一起复仇,却在生下你后变卦,说什么要给孩子留条活路,不该让孩子沾染上这些不堪。”

言瑟瑟这才看清,柳似雪的脖颈处也有个淡淡的鸟笼疤痕,比阿棠的更陈旧,边缘已经泛白,形成了一道永久的瘢痕。

原来这所谓的“奴生”“笼中雀”计划,从一开始都是场跨越二十年的复仇。

柳似雪作为世家千金,被残害至此,她要让那些权贵的女儿们,亲身体验当年她们受的苦难,以此来报复那些权贵。

她想用这种极端的“正义”来复仇,可言瑟瑟的母亲因为有了她,选择了遗忘和妥协,最终成了复仇大计中第一个被清楚的“叛徒”,而被赶到江陵,抑郁而终。

“你以为云起为什么会失踪?”柳似雪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在回廊里回荡,化作无数重叠的声音,十分瘆人。

“他早就知道了,当年的主谋还是被圣上保下来的,云起执掌龙炎门,他会不知道吗?”

言瑟瑟的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想起云起认识她的母亲,却从未提及更多,却处处照顾自己,原来他一直背负着这样的秘密。

就在这时,回廊的尽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云起站在月光里,玄色衣袍上沾着血迹,看到言瑟瑟的瞬间,他的眼神骤然收缩:“谁让你喝这药的?”

他冲过来想扶住摇晃的她,指尖却穿过了她的肩膀,这是幻觉,真是的他还被困在某处。

“去地窖找三块松动的地砖。”幻觉中的云起突然压低声音,指尖在她掌心快速敲击,这是他们之间定好的暗号。

“柳似雪的弱点就是她的账本,藏在……”

话音未落,云起突然化作青烟消散,柳似雪的脸却倏地凑到面前,瞳孔中映出言瑟瑟痛哭中带着无措的表情:“是不是很痛苦?知道真相的滋味,从来都不好受!”

现实中的言瑟瑟猛地抽搐起来,江独慌忙往她嘴里塞了半块解毒丹。

她整个身心都在拉扯,手里死死攥着从幻觉中“带”出来的半张画,上面是年轻的柳似雪和她母亲。

下方写着:如若出牢笼,江南种满花。

“她在利用你的记忆攻击你。”江独擦掉她嘴角的白沫,声音里带着后怕,“这药能放大潜意识里的恐惧,柳似雪算准了你会追查母亲的死因,故意在药里加大了致幻成分。”

言瑟瑟这才明白,所谓的“清醒药”也是陷阱,柳似雪不仅想摧毁她的意志,更想凭借她的记忆,完成这场复仇计划的最后一环,让她亲手毁掉云起,毁掉自己。

窗外的天色已经泛白,言瑟瑟的掌心的鸟笼印记渐渐淡去,那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眼神,那不是恐惧,而是决绝。

或许母亲从未妥协,她用血画下的图案,不是警告,而是线索,冥冥之中指引言瑟瑟找到当年惨案的真相,并真正把那些孩子解救出来。

她晃晃还有些刺痛的脑袋,挣扎起身,将那张半张画藏进贴身的香囊。

“备车,去书院地窖。”

马车上,言瑟瑟摸出云起留下的玉佩,冰凉的触感让她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

真正的救赎,从来不是让仇恨循环往复,而是彻底斩断那根囚禁人性的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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