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第一年,我们赔得底掉。
发不出工资那天,我坐在空荡的办公室里啃冷馒头。
林叙从香港飞回来,把一张银行卡拍在桌上:“我的年终奖,拿去。”
我摇头:“这是你的梦想基金。”
他叹气:“宋渝,你就是我的梦想。”
那年冬天,我们靠一个公益广告翻身。
甲方是流浪动物救助站,预算五万块。
我拍了支《城市的一百次原谅》,上线当天刷屏朋友圈。
庆功宴上,林叙喝醉了,抱着我不撒手:“你知道吗?我最穷的时候,连馒头都买不起,是福利院隔壁的奶奶塞给我半块月饼。”
我摸着他的头发:“现在你有我了,还有整个公司的小馒头。”
公司两周年那天,林叙带我去古北水镇。
夜里长城亮着灯,像一条发光的龙。
他在烽火台上单膝下跪,举着一枚素圈戒指:
“宋渝,你愿意让我以后所有的虎符,都交给你保管吗?”
我哭着点头。
他替我戴戒指时,手在抖。
远处有人在放烟花,我踮脚吻他:“我愿意。”
婚礼第14天前,下午 4:50,三里屯太古里北区。
我拎着一只白色防尘袋,一路小跑。防尘袋里是我改了三次的鱼尾婚纱,裙摆缝了 3000片手工贝母亮片,像把整条银河穿在了身上。
林叙在车里等我。隔着车窗,他冲我晃了晃手机——那是我们婚礼前最后一遍试装,他在群里发:
【各位,我太太今天美到发光。】
我弯腰想上车,手机弹出一条工作消息:
“甲方临时加需求,今晚 9点前脚本必须改完。”
我叹气,把婚纱袋递回给店员:“再帮我烫一遍吧,我加完班来取。”
没人知道,这一放,就把婚纱放进了暴雨里,也把林叙放进了失忆里。
晚上 7:12,CBD写字楼。
我把电脑合上那刻,整片天空“哗”一声,像有人猛地撕开黑色塑料袋。雨砸在落地窗上,像无数碎石子。
林叙的电话进来。
“乖乖等我,十分钟。”
“雨太大,你别过来了,我打车——”
“来不及,婚纱店 8点关门。”
他声音里有笑,像笃定今晚一定能把婚纱和我都带回家。
我拎着文件袋下楼,雨幕像一面墙,车灯被折射得支离破碎。
远远地,我看见那辆黑色大 G打着双闪,林叙撑伞站在车边。
他穿一件灰色卫衣,领口被雨水打湿,颜色深了一个度。
我跑过去,他把伞举过我头顶:“上车,别淋着。”
我笑着钻进副驾,婚纱袋被他小心搁在后座,像对待一件易碎文物。
雨刷器疯狂摆动,车里放的是《Perfect》。
他侧头看我:“婚纱再试一次,我就放心了。”
我伸手去摸他的脸:“林叙,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紧张?”
他抓住我的指尖,亲了一下:“我怕鱼尾太紧,你跑不掉。”
7:40,东三环辅路。
雨越来越大,积水没过脚踝。
前方红灯,林叙减速。
我低头给他回工作群消息,没注意右前方那辆渣土车打滑的瞬间。
“砰——”
剧烈的撞击像把整辆车掀翻。
安全气囊弹开,世界骤然安静。
我看见林叙的头偏向一侧,血顺着额角流到睫毛上,像一滴不合时宜的红色颜料。
我想喊他,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
雨声、警笛、人声,像潮水涌来,又退去。
最后一眼,是林叙的手还紧紧攥着我的婚纱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