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九区恢复了它原本的死寂,只有灵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高耸的书架,空气依旧弥漫着血腥味。
朝辞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眼神划过那具尸体躺过的地方,一点藏在书架底层的微弱绿光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快步走过,弯腰去看那点绿光,那是一枚被刻意藏在书架底层的玉简,上头沾着一小点暗红色的印记——是血迹。
朝辞伸手捡起玉简,她很好奇玉简内刻印的内容,可惜她没有灵力,无法激活玉简。
怎么办呢?
朝辞正沉思该怎么查看玉简内容之时,沉寂的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吱呀声。
那声音极其细微,像是年久失修的木质构件在应力下的呻吟,又像是有人极其小心地移动了脚步,踩到了腐朽的地板边缘。
“谁!?”朝辞迅速将玉简藏进衣袖内,警惕地环顾四周。
是古长老去而复返?
还是另有其人,比如说杀死丁三七的凶手。
昏暗的光线下,巨大的书架投下浓重的阴影,死一般的寂静重新笼罩了丁九区。
刚才那声轻响,仿佛只是腐朽建筑本身发出的叹息,但朝辞知道那不是自然的声音。
她虽没灵力,但她的感知自前世起就异于寻常弟子,那绝不是自然的声音!
空气似乎变得更加粘稠,一种无形的、冰冷的压力从阴影深处弥漫开来,带着审视,带着探究,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
冷汗,悄无声息地浸湿了朝辞后背的衣衫。
她该怎么办?
是假装没听,继续留着丁九区打扫整理典籍?
还是借口有事,迅速离开此地?
亦或是冒险试探?
这念头刚起就被朝辞狠狠掐灭了。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的沉默都像重锤敲在朝辞的心上。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轰鸣声。
最终,求生和隐藏的本能压过了一切,朝辞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转身朝着敞开的丁九区大门跑去。
心跳如擂鼓,撞击着朝辞的胸腔,她不敢回头,将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在双腿上,朝着那扇代表着生路的厚重青铜门狂奔。
脚步声在死寂的藏书阁里显得格外突兀,每一步都像是敲在紧绷的神经上。
朝辞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在她转身奔跑的瞬间,那阴影深处弥漫的冰冷杀意骤然爆发。
一道无声无息的劲风,带着切割空气的锐利感,几乎是贴着她的后颈掠过,削断了她几缕飞扬的发丝。
不是错觉!真的有东西!而且速度极快,出手狠辣!
死亡的阴影如跗骨之蛆,紧追不舍。
朝辞凭借本能和对危险的超强感知,在奔跑中猛地向左侧书架后方一矮身。
“嗤啦——”
一道幽暗的、几乎融于阴影的灵力刃芒擦着她的右臂衣袖划过,坚韧的衣料瞬间被撕裂,留下一条焦黑的灼痕,皮肤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对方显然不想弄出太大动静,攻击都力求隐蔽致命。
冷汗瞬间浸透了朝辞的额发,她不敢停留,借着书架形成的短暂遮挡,再次加速前冲。那扇敞开的青铜门就在前方不足十丈!
九丈……八丈……
眼看青铜门越来越近,砰一声,青铜门被一股力量猛然合上。
朝辞眼底求生的微光瞬间熄灭,完了,要死了。
就在这绝望冻结的刹那,异变骤生,被朝辞藏在衣袖内的玉简发出一声极其细微、如同蝉翼震颤般的嗡鸣。
紧接着,一点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碧绿光芒,瞬间自她衣袖中溢散,那光芒迅速延展、交织,瞬息间在她胸前不足半寸之处,撑开了一面仅有巴掌大小、薄如蝉翼的碧绿光罩。
噗嗤——
一道凝聚着致命杀机的幽暗刀芒,狠狠撞在这面突兀出现的光罩上,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如同利针刺穿坚韧皮革般的沉闷撕裂声。
碧绿光罩剧烈地波动起来,表面瞬间浮现出蛛网般密集的裂痕,光芒急剧黯淡,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但它终究没有碎裂,那抹残存的、顽强到近乎悲壮的碧绿,死死抵住了刀芒的尖端。
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透过光罩传来,狠狠撞在朝辞胸口。她喉头一甜,血腥味直冲口腔,整个人被这股力量推得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坚硬冰冷的书架上,震得书架顶端的灰尘簌簌落下。
光罩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在抵挡住这致命一击后,如同风中残烛,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哀鸣,彻底碎裂、消散,化为点点细碎的碧绿荧光,迅速湮灭在昏黄的灵灯光晕里。
“咦?”
那声冰冷的惊疑仿佛毒蛇的嘶鸣,在死寂的丁九区回荡。
朝辞背靠着冰冷的书架,胸口剧痛,喉间腥甜翻涌,但她的眼神却锐利如鹰,死死锁定声音传来的那片阴影。
“出来,我看见你了,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无忧剑宗藏书阁放肆!”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狠厉,在空旷的藏书阁里显得格外清晰。
朝辞知道自己根本没看见对方,但虚张声势是她此刻唯一能做的挣扎,至少,她要逼对方露出一点破绽,或者……争取一丝时间。
阴影深处,沉默了一瞬。
那股冰冷的、带着审视和杀意的压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粘稠沉重,仿佛实质般挤压着朝辞的每一寸神经。
那阴影中的存在,正在重新审视她,审视她这个没有灵力却能躲过致命偷袭的蝼蚁究竟用何种手段苟活下来的。
“呵……”一声极轻的、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冷笑飘了出来,比之前的惊疑更加刺耳。
“小虫子……倒是命硬,还藏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声音的主人显然刻意改变了声线,显得非男非女,诡异非常。
“把情丝交出来!”
情丝?什么东西?是玉简的名字?还是玉简激发出的那个光罩的名字?
这名字听起来就非同寻常,这枚沾血的玉简,果然藏着大秘密,丁三七的死,恐怕根源就在于此。
就在对方话音落下的瞬间,朝辞感到袖中那枚玉简再次传来一阵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温热感,不再是之前的冰凉。
这感觉极其短暂,却让她心头猛地一跳,这玉简,似乎并非死物,它在回应?还是刚才抵挡攻击后残余的能量波动?
“交出来。”阴影中的声音陡然变得森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那不是你能拥有的东西。交出来,给你一个痛快。”
与此同时,朝辞手腕一阵刺痛,被她藏起来的玉简好似长出无数触手无声无息地刺进她的皮肉之中。
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候搞事情!
朝辞倒吸一口凉气,弯腰滚到离她最近的书架背后藏好。
“滚出来!臭虫!快把情丝交出来!”
伴随声音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灵识,那些灵识如同细微的探针,无声无息地朝着朝辞缠绕而来,目标直指她藏匿玉简的衣袖,对方显然不耐烦了,不仅要杀她,还要精准地夺取玉简。
朝辞等的就是对方分神操控灵识、或者因贪婪而略微松懈的这一刻,她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向后撞向身后巨大的书架。
轰隆——
成排的书架随着朝辞这倾尽全力的一撞,接连倒塌,无数厚重的典籍、玉简、卷轴,如同山崩般轰然砸落。
望着那些倒塌的书架和散落的典籍玉简以及卷轴,朝辞仰天大笑:“我承认你很强,但你再强,也得尝尝知识的重量,这里可藏书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