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得罪皇后(1 / 1)

今儿正是腊月初八,昨儿夜里落了好大一场雪,早上却是放了晴,清早,疏离的日光照的雪地里漾起了一层淡金色,容玥就站在廊下痴痴地望着,脑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胡思乱想着,直到秀萍把暖炉塞到了她手里,才堪堪回神。

“娘娘快些进暖轿吧,外面风大。”秀萍关切地扶着她。

容玥点头,下了廊,加快了脚步,“快些个把,雪路难行,别误了请安的时辰。”

“主子也忒小心了,您本来身子就畏寒,冬日里,皇后娘娘早就是免了主子请安的,何苦走一遭,冻着了可怎么好。”一旁的雁儿嘴上委屈巴巴地嘀咕着,手上却不停,麻利地将暖轿掖得严严实实的。

容玥听了,也只是嫣然一笑,倒是秀萍肃了脸,“这些浑话以后莫要再说出口了,谨慎些总是好的,娘娘自有娘娘的主张。”

雁儿自然也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只不过心疼她罢了,吐了吐舌头,不再多言。

暖轿起来,容玥却又掀开轿帘,露出巴掌大白皙惨淡的面容:“今儿的腊八粥……”

话未毕,轿帘就被秀萍一把捂住了,“主子快别掀开来,小心寒气。主子且放心,白露都是省得的,一大早就去小厨房盯着了,今年的腊八粥必定是十足十的料,大家伙儿管饱管够。”

“那便好,腊八本是团圆意,这些宫女太监出不了宫,天寒地冻的,一点腊八粥也算一份慰藉吧。”容玥自顾自地呢喃着,不知是说了别人,还是说了自己。

皇后的钟安宫里,容玥去得不算早,皇后刚刚传了入内行礼,论资排辈,她是馨妃,宫里又没有贵妃,她便是坐在皇后下首。

“眼看就是年下了,内务府也是忙的脚不沾地,各宫可还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皇后娘娘说着,笑容晏晏地扫了一圈儿众人。

容玥低眉敛目,并不准备说话,皇宫这么大,不妥当的地方自然是有的,且不说那些地位卑贱的奴才侍婢,就是位分略低的不受宠的嫔妃,年下的各项份例、冬裳等都是缺斤少两的,皇后哪里会不知道呢!不过是她们不值当她出手罢了。

“娘娘仁爱体恤,惠名天下,哪里还能有不妥当的地方呢?”庆妃平日便最是圆滑,闻言立时谄媚地回答。

在坐的都是人精,互相看了一眼,各个起身恭敬地附和起来,看起来便是一团和气融融。

这时,宫里的秋意开始一一上茶,青花瓷点翠茶盏漂亮又温润,容玥看着它被送到自己的案上,可是,容玥从来不喜茶,每每皇后宫里,端上来给她的都是牛乳盏,独一份,皇后向来很是厚待她,今儿个却…秋意是决计不会弄错茶盏的。那么,只有可能是…

她抬眼朝着上首的皇后看了过来,她还在絮絮叨叨着宫里的一些琐事,就是望向自己的目光也是一如既往的和顺,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庆妃,宁嫔,茵常在也都发现了这一异常,都下意识地,小心翼翼地看了过来,却又闷声不说话。

容玥原本僵硬的笑容逐渐尴尬,可面上依旧不显,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不再说话,心里却开始迅速盘算起来。

“馨妃姐姐何时开始好茶了吗?我竟不知。”坐在容玥身边的容贵人狡黠地说着,端的幸灾乐祸的模样。

顿时,一束束目光刺了过来,或讥讽、或犹疑、或兴奋,种种,如芒在背。容玥默默吸了一口气,并没有看向任何人,只是盯着手中茶盏,淡淡道:“好不好茶有什么重要的,雷霆雨露均是圣恩,妹妹与我只要谨记这点就够了。”

容嫔听之一噎,面色难看起来。

“是是是,馨妃姐姐说的对。”珍贵人却恰时插了话,站起身打圆场道:“皇后娘娘是主子,什么茶盏都不重要,都是娘娘的赏赐,嫔妾们只有无尽感激。”

容玥挑眉,这个珍贵人,位分不高,初入宫闱,甚少说话,没想到真说起话来还是有点儿东西的。她与自己也是交情浅浅,这时候倒能向着自己说话,有趣。

再观皇后娘娘,脸色稍稍微霁,抿唇淡笑着,显然对于容玥的回答和珍贵人的吹捧很是受用。而秋意霎时上前一步,扑通一声,就俯身跪了下来:“奴婢一时疏忽,竟差了馨妃娘娘的喜好,奴婢该死。”

话刚毕,一盏热气腾腾的牛乳茶就上了容玥案上。

皇后不说话,就静静看着容玥。

“秋意姑姑快快请起,你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老人了,一贯忙碌,本宫哪里能计较这些个,你这般,倒叫本宫心里过意不去了。”容玥情真意切,还伸手虚扶了一把。

此时,这场戏算是落了幕。

回宫的路上,容玥莫名就觉得心口烧得慌,躺在暖轿里不说话,秀萍她们也因为刚才皇后的刁难心事沉沉,一路无话。

直到回了锦瑟宫,珍贵人的轿撵不知怎么就跟了过来。

“姐姐,姐姐。”她下了轿撵,朝着廊下的容玥急速走了过去,面露窘色,“妹妹可否进来讨一盏茶喝。”

容玥觉得好笑,都说她不喜茶,宫里能有什么好茶呢,珍贵人连个像样的借口都不找。

“自然,妹妹请进。”容玥面上客气。

进了屋,珍贵人直呼屋子里暖意盎然,比她的木汐宫舒坦多了,容玥便也提到了自己身体不好,畏寒,宫里炭火烧的更加旺一点。

自然而然的,珍贵人送上了她带来的雪参,给容玥补气提神。你说巧不巧,珍贵人出门便随身带着雪参。

容玥没待多推脱,就让秀萍收下了。没什么,珍贵人本来就是有意结交而来,推脱一来反而得罪人,二来,今儿个皇后这一出,多少人眼睛里瞧着,从前熟络的人对自己反而冷眼旁观了,倒是这个平日里闷声不吭的珍贵人堂而皇之地入了她的锦瑟宫,这姑娘有点意思。

“姐姐,我听宫里人说。昨儿个文答应腹痛如绞,差点儿小产了,恰逢皇后娘娘在千安殿闭殿祈福,是您请了太医进去瞧,才保住了这一胎。”珍贵人试探着看向容玥。

容玥轻轻点头,佯装叹了一口气道:“稚子无辜,文答应是有罪,死不足惜,可到底孩子是皇家血脉,当时情况紧急,就是皇后娘娘在宫里,也一样不会置之不理的。”

珍贵人却是狐疑地眨眨眼,脱口而出:“是吗?”

“自然是的。”容玥立时正色回道:“皇后娘娘在兆丰殿为皇家祈福,不也就是希望皇家子嗣繁茂,昌顺定康么!”

珍贵人还要说话,容玥将秀萍送上来的茶盏送到她跟前儿,打住了她:“妹妹尝尝这茶,我宫里可没什么好茶,妹妹凑活着喝一喝,解解乏吧。”

之后她也就没有再提起这茬儿,两人道了几句旁的闲话,她也就走了。她刚走,白露就凑了过来,想是刚刚从容玥和珍贵人之间话锋里听出了什么,小心地问秀萍:“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珍贵人怎么还来了?”

秀萍便把皇后宫里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告诉了她和雁儿。

“那皇后就是因为主子为文答应请了太医所以才…”雁儿有些懵懂地看了看容玥,又看了看秀萍。

“这是皇后娘娘在点我呢。”容玥冷笑了一声:“福太医不是说过么,文答应腹中之子很有可能是个皇子,她又身份特殊,那位想必不想留,而我如此自作主张,可不是拂了她的意么!”

“那主子为何要去管那文答应呢,那文答应不过是区区末流之辈。”雁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直口快。

“主子那是怜惜她肚子里的孩子。”白露一把摁住了雁儿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主子。”秀萍年长一些,最是沉得住气,过来问容玥:“您可有什么对策了?”

容玥摆摆手:“放心吧,没事儿的,我叶家在前朝也不是吃素的,再说了,她虽厌极了那个文答应,但也不至于为此与我翻脸。”几人听到这话,心下稍安。

第二日一大早,天又开始窸窸窣窣地下起了小雪,容玥刚去皇后娘娘宫里请安回来,福太医就过来了,但今日却并不是请平安脉的日子。

“这几日开始下雪了,皇上怕娘娘身子不爽利,让微臣过来给娘娘把把脉。”福太医冲着容玥略一拱手,说了缘由,坐了下来。

容玥一愣,缓缓才点了点头,倒是雁儿和白露面色微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听了这话像欢快的家雀儿。

“已经过了腊八了,娘娘最近可有不适?”福太医一脸谨慎地问。

容玥摇摇头:“今年倒似比往年好些,就是近日天寒了,出门也没觉着那么冷,往年这时候怕是门都出不得了。”

福太医未说话,又左右各手细细把了一次脉,才开口道:“从脉象看,是好些,微臣开的药娘娘还是要继续服用,微臣这次回去再斟酌着另下个方子。还有就是,娘娘还是要减少出门的次数,冬日里以静养为主方好。”

“知道了,麻烦福太医了,慢走。”容玥客气道谢,又遣了白露去跟着福太医回去拿药。

容玥自五年前入宫起,就是福太医照料的身子,且福太医是太医院医正,为人刚直,也是皇上的御用太医,这次文答应的胎之前也是他照料的。

等到福太医走了,雁儿就迫不及待地开了腔:“娘娘,皇上对您可真好,天气一冷,就遣了太医来瞧呢。”

“是么!”容玥随口应了一句,兴致缺缺,随手就拿了本书,开始翻了起来。好不好的,也不过就是表面功夫,大家心知肚明。她叶容玥,祖父跟着先皇打天下,父亲帮着皇上治天下,如今已然是当朝首辅,上头两个哥哥,一个有军功在手,兵部右侍郎,一个虽然不济,也是督察院经历。叶家旁支亲戚也多在地方为官,祖父门生更是遍布朝野,可以说,叶家如今正是如日中天,煊赫一时,只要叶家不倒,在这宫里,就是皇上也得给她叶容玥三分薄面。只是树大招风,登高跌重,这其中的风险,容玥也必得承受,她不知道这一日还会有多远。她只是希望叶家能够功成身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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