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巷里,无声语(1 / 1)

沈山远选的面馆藏在老巷最里头,木门上的红漆掉了大半,露出底下浅黄的木头纹路,倒像谁特意做的旧。刚走到巷口就闻见葱油香,混着老槐树的叶味飘过来。推开门时,门轴“吱呀”响了一声,穿蓝布围裙的老板正蹲在灶台边翻卤蛋,听见动静抬头,看见沈山远时眼睛亮了亮。

沈山远没说话,先朝老板笑了笑,抬手比了个“二”,指尖往墙上贴的价目牌点了点——那里用红笔写着“阳春面 12元”。接着他指了指灶台边的白瓷筐,筐里摞着圆滚滚的卤蛋,又用拇指和食指圈成小圈,在半空轻轻晃了晃。老板立刻朝他点头,拿起两个卤蛋在案板上磕了磕,又抬头看他,用手在蛋上虚虚按了按。

沈山远蜷起食指,在自己手背上轻轻按了按。老板看懂了,把其中一个蛋放进旁边的温水里泡着,另一个丢进面锅旁的漏勺里。

他们被引到靠窗的桌子,长凳的木头被磨得光滑,坐下去时能闻到淡淡的桐油味。沈山远刚坐下就转头看她,指了指桌角的辣椒油罐:“能吃辣吗?他们家辣椒油是用炸过的葱花拌的,不算冲,但香得很。要是不爱吃,我让老板别放葱花。”

苏青晓摇摇头:“不用,葱花挺香的。”话刚说完,就看见他已经抬手朝老板比划——指尖在碗沿虚虚划了圈,又摇了摇手。

面端上来时,粗瓷碗沿沾着点面汤,面条上卧着翠绿的葱花,卤蛋被细心地剥了壳,放在碗边。老板把碗推到苏青晓面前时,特意指了指她碗里的蛋,又用手在蛋上轻轻按了按。然后他掌心朝上,指尖慢慢往回收——苏青晓猜这大概是“慢用”的意思。

沈山远跟着抬起手,做了个一模一样的动作,末了双手掌心朝上、指尖相对,从胸口轻轻往前抬了抬。老板看懂了,笑着摆摆手,转身时围裙带子在身后轻轻晃了晃。

“你连老板的手势都记得这么清楚?”苏青晓用筷子戳开卤蛋,橙黄的蛋黄顺着蛋白淌下来,刚好裹住几根面条,“刚才要溏心蛋的手势,他一看就懂了。”

“之前参加社区的公益手语活动,常来这附近帮听障街坊捎东西,”沈山远用筷子挑开面条散热,说话时指尖还沾着点面汤,“来的次数多了,就跟老板熟了。他这些手势看着简单,其实都是日常磨出来的——比如按蛋这个动作,就是他独创的‘溏心暗号’。”他顿了顿,夹起一筷子面递到嘴边,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住,“对了,面有点烫,先吹吹。或者我帮你分一半到小碗里?”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切进来,在桌面上投下窗棂的影子,刚好罩住苏青晓的碗。她看着他自然比划手势的样子,突然想起上周拍纸船时,他也是这样耐心——半蹲在桌边帮她挪纸船的位置,说“再往左一点,光刚好能照到船底的折痕”,手指碰到纸船时还特意放轻了力道,怕碰坏她折了很久的船身。

沈山远把醋瓶往她那边推了推:“要是觉得淡,加点醋试试,他们家醋是自己酿的,带点甜。”

苏青晓往碗里滴了两滴醋,酸香混着面香漫上来。她低头时,看见自己捏着筷子的手在光影里动了动,心里忽然觉得,上次拍纸船时没琢磨透的光影,好像在这碗面里找到了答案——就像蛋黄淌在面条上的柔和感,光也该是这样,不用刻意追,落在该落的地方就刚好。

灶台那边传来“滋啦”一声,是卤蛋煎出了焦边。阳光又沉了些,把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挨得很近。

苏青晓咬了口卤蛋,蛋黄的绵密混着面香在舌尖散开,突然觉得这顿饭的光特别好——亮得刚好能看清他和面馆老板比手势的指尖,暖得刚好能记住此刻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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