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猎物照片吗?”杀手阿甲问。
“没……有的,有的。”林秘书说。
“让我们先看一下吧,防止我们到时候认错人。”
林秘书极不情愿地将照片从兜里取出来,递给杀手阿甲。
阿甲皱着眉头看了许久,陷入了沉默中。
“我想抽一支烟!”他突然说,又将照片递给杀手白厄。
杀手白厄不耐烦地接过照片,仅仅瞥了一眼。
蓦然间,他内心深处闪过一丝幽微的疼痛,如同被针扎一般。
好久之后,他才回过神来。
他似乎认识照片上的女孩。
大学里那些碎片化的时光开始在他脑海里浮现。
他永远无法忘记那个温暖的夏天,他赤裸着上身,露出雪白的肌肉,躺在学校的青草地上晒太阳……
突然,旁边的喷水管弹起来,抽中了他的隐私部位。
他连忙捂着那里,又蹦又跳的,嘴里发出嚎叫声……
嚎叫声引起了路人的围观,而夜萤便是围观者之一。
生理上的痛苦渐渐激起他的狂暴情绪。
他一把揪住喷水管,朝着围观的人群扔去,当然主要是扔向那个最漂亮最文静的女孩……
喷水管如机枪一般在半空中喷射,浇得女孩满身都是。
她那天穿着天蓝色T恤,紫色短裙,在人群中如同花仙子一般秀美清冷……
这下好了,她全身都湿透了,呆呆地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她感受到了路人火辣辣的目光。
白厄从草丛里蹦出来,张牙舞爪地将围观的人群赶走,只留下被淋湿的她。
“仙女姐姐,有坏人盯着,快跟我走。”
女孩还来不及反应,他便拉住她一溜烟跑了。
那天下午,他把她带到他的树屋里,不许她走,还给她换上他自己的裤衩和T恤,投喂给她零食吃。
整整一下午,他都在观摩她,就像观摩某种新奇的动物一样。
女孩望着他的红眼睛,似乎有些害怕,想离开。
可是,他却单手把树屋的楼梯拆了。
“学弟,你可不要乱来!”女孩恐惧地退缩到墙角。
“你好白好嫩,好想咬一口……”
他这样说,她更加害怕了,以为他是某种变态杀手,或者食人魔。
如果忽略他阴森森的表情,他长得倒是挺帅气的——修长的身材,鼓鼓的胸肌,棱角分明的面孔。
只是他那一双红色的眼睛,看上去确实有些渗人。
“学弟,你可不能吃我。”
“为什么呀,我又不怕违法。”
“因为我……我不好吃。”
“为什么不好吃呢?”
“我是苦的……”
她可怜兮兮地说……
白厄没有进一步吓唬她,虽然吓唬她很好玩。
太阳快要下山时,她害怕得快要哭了——他只好把她放了,将她平安送回宿舍楼。
他也不想搞出刑事案件,毕竟他再坚持两年就能顺利毕业了。
从那天以后,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不一样了……
心有所向往。
那是一种甜甜的感觉,在这种感觉的浸润下,他脸上总是挂着沉醉的笑意,连走起路来也东倒西歪,经常把自己摔伤。
事实上,他除了擅长打架之外,其他方面一无所长,经常考倒数第一。
没错,是年级倒数第一。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主要是他的智商极其不稳定,一天之中会有几个波峰和波谷,而考试往往发生在他智商的波谷……
自从认识那个叫夜萤的女孩后,他的生活变得一团糟——当然,他的生活之前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现在笨得连衣服都不会穿了,胸前的扣子总是左右不对称。
花裤衩子经常挂不到腰上,半耷拉着。
当然,学校也没有人敢笑话他,因为大家都知道他脾气暴躁,经常以揍人为乐。
他之前找不到借口打人,时常觉得不爽,如果这时有人敢笑话他的衣着,那他肯定就不客气了。
但被他欺负过的人会在背地里暗暗地相互调笑——“学校最傻的那个傻子最近又变傻了,任何一个傻子来到这个学校也不会担心自己考倒数第一。”
好歹他听不到,也就无所谓了。
他现在专心地想怎么去吸引夜萤的注意。
至于吸引她注意后能干什么——他没有进一步的想法。
只要能引起她的注意,他就会感到很高兴,很有成就感。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为爱痴狂,为爱横冲直撞……
他完全没有任何的经验和技巧。
那天下午,为了吸引她的注意,他将一个篮球使劲砸在她头上。
她捂着头,害怕地逃走了,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他望着她逃跑的背影,陷入了迷惘……
她就那么害羞吗?
第二次,他骑着自行车从山坡上冲下来,将她撞进了下面的水沟里,差点没淹死。
他赶紧跳下去,将她从水里捞起来,然后把她送进自己的树屋里,说自己其实是医生,要好好治疗她……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膝盖破了个口子,胳膊上也有淤青……
眼前这个衣冠不整的男孩对她嘘寒问暖,而她却只想哭。
“你不要不高兴,我从来没有对人这么好过。”男孩说。
夜萤很无语,把头扭向窗边看夕阳。
“你这种态度非常不好,要是换做别人,我早就动手了。”
他又振振有词地说道,红红的眼珠里闪过一丝不满的神色。
夜萤扭过头来,望着他潦草的模样。
在目光对视的那一刹那,他又沉沦了。
她真的好美,是那种破碎的美,凄美的美,不忍伤害的美……
一种使人想要哭出来的美……
“仙女姐姐,我只是为了想引起你的注意,虽然手段有点激烈……”他说。
夜萤苦笑了一下,好迷惘。
“你叫什么名字啊?”她终于说话了。
“我叫白厄。”
“你就是那个年级倒数第一的白厄!”
“每个人各有所长,而学习不是我擅长的。”
“那你擅长什么呢?”
“我擅长打架呀。”他理直气壮地说,又露出自己发达的胸肌和腹肌。
“你要不要摸一摸?”
“什么摸一摸?”
“我的肌肉,很硬的。”
“算了……”夜萤愣了几秒钟后,红着脸说道。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非常温柔地照顾她,去给她买饭,帮她洗衣服,主动背她上下楼,甚至还替她去兼职打零工……
莫名的情愫在她心里暗生,但在她心里,她依然对他有距离感和畏惧感。
每当与他红色眼睛对视时,她内心深处便会泛起一股莫名的寒意,仿佛是与生俱来的。
等她膝盖上的伤完全恢复后,她想与他坦白,也就是拒绝他所有的爱意,表明他俩不适合在一起,连朋友都不合适。
那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俩坐在榆树下,白云在天空中漂浮,阳光在软软的草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蝉声如同潮水般喧嚣……
她能看得出来,他心情极好。
因此,她心里想,在这个时候向他坦白,他应该不至于暴走吧……
“白厄……”
“仙女姐姐,怎么啦?”
“如果一个女孩对你说她不喜欢你,你会怎么样?而你恰恰喜欢这个女孩。”
“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能这么想,那就太好了。”
“一个人有权喜欢或者讨厌另外一个人。”
“你长大了。”
“如果我喜欢的女孩恰好不喜欢我,我会不断地想办法引起她的注意,直到她喜欢上我。”
“啊……”
夜萤听后脊背发麻,因为她非常清楚眼前这个男孩吸引女孩注意的方式是那样简单粗暴,甚至还有点血腥。
很可能女孩会死于他引起她注意的某种方式中。
她深呼吸一口气,陷入了沉默中。
好久之后,她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也许,一直待在他身边或许是最安全的,因为一直待在他身边,这蠢货就不会想方设法来引起她的注意了。
“仙女姐姐,你喜欢我吗?”他突然问道,嘴角还残留着一整只烤鸡的味道——他吃得很多很多,如果他自己不努力工作,他将来肯定会饿死。
“我……我喜欢你。”
夜萤说,把头轻轻地靠在他肩头。
就这样,他俩默契地在一起了,确定了情侣关系。
从那以后,夜萤本来就比较沉重的人生又变得更加沉重了。
由于他智商不稳定,她需要时常关心他的衣着,关心他今天有没有迷路,有没有带课本——他甚至给他树屋里的木床装了护栏,因为他睡到半夜老是会自己掉下来,把自己摔伤……
除此之外,她还要更加努力打零工挣钱,因为他吃得很多……
她虽然辛苦,但看着他越来越上道,她竟然有种成就感了,像自己养的大黄狗终于长大了。
她带着他逛街时也非常有安全感,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威风,因为他那阴冷的面容让大部分路人不寒而栗。
之前她打零工时,老板总是找借口想非礼她,中年大妈排挤她,可她带着白厄去店里逛了一圈后,事情就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那天,她特别自豪,那神气的模样就仿佛在对周围所有人说:“你们以后要是再敢欺负我,我就放我的大狗来咬你们。”
从那天以后,她被老板辞退了。
好消息是,老板不仅没有拖欠她一分工资,还给她多发了一些。
她本以为,他俩会一起毕业,一起工作,将来结婚生子。
她相信自己能把他养得好好的。
可是有一天,他却向她提出了分手。
“为什么?”她哭着问。
“没有为什么……”
“是我不够好吗?”
“不是你不够好,而是我足够坏。”
“什么意思?”
“我终于意识到我自己是个笨蛋了。”
“你不笨,你一点不笨。你笨也没有关系,我会养你的。”夜萤说。
“我太笨了,是那种无可救药的笨,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所有的学科都挂了,我马上就会辍学。”
“你可以补考呀。”
“这就是我第三次补考的结果。”
“啊……都怪我没有放太多注意力在你学习上,我以为只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你的智力就会自动发育。”
“我除了打架厉害,长得帅,其他的一无是处,你跟我站一块会很没面子的——我也没法给你一个幸福的未来。”
他说完,便跑出了校园,留下她一个人蹲在大雨中哭泣。
事实上,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离开她的真实原因是:越与她亲近,他越忍不住想要伤害她——是生理意义上的伤害。
他生怕自己有一天与她亲密拥抱时会忍不住将她娇弱的身体撕碎。
与其与她近距离接触,不如暗中默默守护。
他离开后,她颓废了一段时间,生活也变得更加脆弱了。
她开始变得更加胆小内向,甚至有点怕光。
一直到毕业,她才勉强缓过来。
在这期间,也有男生向她表达过爱意,但她都无动于衷。
她相信:那个红眼睛男孩有一天还会回到她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