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罗一眼就看到了策马狂奔,杀气腾腾的江禾。
这就是苏小姐口中那位“英勇果决”,“雷厉风行”的大夏长公主?
深更半夜带着人像土匪追击一支商队?
果然如传言那般冲动跋扈,毫无皇室公主应有的端庄与智慧。
空有一副好皮囊,内里却是个没脑子的草包美人!
他下意识地侧身,微微挡在苏晚意身前。
江禾根本没想搭理这俩人,她猛地提速,冲到商队前方,勒马横在前方,“给本宫拦住他们!”
“是!”
侍卫应诺,瞬间合围......
商队被迫停下,领头壮汉石下显然一副扶桑国打扮,他强装镇定,“你是谁竟敢拦路?我们有刘刺史亲批文牒!”
说着掏出盖着大红印章的文牒。
“文牒?”
江禾嗤笑,示意侍卫取来。
她捏在手里,只扫了一眼那鲜红的印章,便对着月光高高举起,声音清亮。
“哎呀呀,刘庸刘大人真是勤政爱民,大半夜不睡觉还亲自批文牒?这印泥......啧啧,新鲜得跟刚摘的番茄似的,怎么,西州府衙穷得连隔夜印泥都用不起了?还是说......”
她故意拉长调子,目光死死看向石下,“这萝卜章是这位扶桑友人刚刚在哪个犄角旮旯现刻的?”
“你......你血口喷人!”
石下脸色煞白,冷汗直流。
“等,等一下!”
突然乌泱泱的一队人马,气喘呼呼的拦在江禾和扶桑商队中间。
“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西州刺史刘庸带着府兵气喘吁吁赶到,满脸堆笑打圆场。
“长公主殿下息怒!下官来迟了!这确是扶桑友人的正经商队,所载皆是前往京城献艺的西域舞姬!文牒......文牒确系下官所批!殿下出使龟兹是国之大事,这等小事就不劳您费心了,莫要误了行程啊!”
他一边说,一边拼命给石下使眼色。
“舞姬?”
江禾挑眉,目光扫过那些裹得密不透风的货箱。
江禾心中冷笑,面上却绽开一个极其和善的笑容。
她突然转向藏在暗处看戏的黎罗,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
“龟兹的储君殿下是吧?您来得正好,也帮本宫‘鉴赏鉴赏’,看看这刘大人献上的‘舞姬’,到底是何等的绝色?”
众人一听,目瞪口呆的看向隐在暗处的黎罗和苏晚意,黎罗心下一沉,面带不悦的从暗处走出。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看出我藏在这里的?
这是一个空有皮囊没有脑子的人能看出来的吗?
正在所有人疑惑龟兹储君为何出现在这里时,江禾猛地指向其中一个货箱缝隙,一只小小的,沾满泥土的长命锁,正随着箱体晃动。
“是什么样的舞姬,会戴着孩童的长命锁?又是什么样的舞姬,会在箱底渗出新鲜的血迹?”
江禾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怒火的咄咄逼人,“还是说......什么样的舞姬,会被装进装货的箱子里!”
刘庸没想到江禾会突然发难,毕竟他也是以为长公主像传言的那样,顶多就是个吉祥物,是个没脑子的废物!
她每问一句,黎罗的眉头就紧一分,他下意识地看向那个货箱,再看向刘庸闪烁的眼神和石下惨白的脸,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刘大人!”
江禾不再看黎罗,死死盯住刘庸,“你说这是舞姬?好!那本宫今日就当着龟兹储君的面,替皇兄验验货!看看你这西州地界,养的是何等‘风情万种’的舞姬!给本宫开箱!”
“是!”
“不!不能开!”
刘庸和石下尖叫,想要阻拦,却被侍卫死死按住。
撬棍插入箱缝,“咔哒”声响。
第一个箱子被猛地掀开。
“哇!”
一个满脸泪痕,衣衫褴褛的小女孩蜷缩在箱角,惊恐地放声大哭。
她小小的手腕上,戴着与缝隙中一模一样的长命锁。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箱子被打开......
“娘!我要娘!”
“放我出去!”
“救命啊!”
箱子里挤满了面黄肌瘦,瑟瑟发抖的妇人和孩童。
有的身上带着伤痕,有的眼神呆滞,就像被抓住送去狗肉馆的狗。
而最让人瞠目结舌的是,在其中一个稍大的箱子里,被几个妇人挤在中间的,竟然是.......
“沈......沈砚辞?!”
江禾都惊了!
只见我们新科状元,发冠歪斜,正用一种混合着极度屈辱和生无可恋的眼神死死瞪着江禾。
他嘴唇哆嗦着,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长公主!救命!”
【卧|槽!真是沈“童养夫”!新科状元社死巅峰!】
【哈哈哈!清白和尊严!沈砚辞你还有哪样没丢?】
【沈砚辞:我脏了......我不干净了......这世界没爱了......】
现场,只有妇孺们劫后余生的绝望哭嚎。
江禾缓缓转头,目光精准地投向一旁已经完全石化的龟兹储君黎罗。
她下巴微扬,眼神睥睨,红唇勾起一抹嘲讽,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砸在黎罗心上:
“储君殿下,您鉴赏得如何?本宫这没脑子,冲动跋扈的行为,可还入得了您这位明眼人的法眼?”
黎罗:“......”
这长公主在他脑袋上安了个眼是怎么滴,怎么自己想啥她都知道?
他的脸如同开了染坊,一阵红一阵白。
刚才苏晚意那话是什么意思,她明知道外面对这位长公主的风评并不好,还在外邦储君面前有所暗指,加深自己误解。
长公主的这种“魄力”怎么可能是一个没脑子的人可以做得出来的!
他猛地扭头看向躲在他身后的苏晚意。
苏晚意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温婉“委屈”?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腰间那个失而复得的御赐香囊,仿佛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看黎罗质问的目光。
【黎罗:我是谁?我在哪?我的脸为什么这么痛?】
【苏绿茶:翻车了!茶艺翻车了!储君殿下你听我狡辩!】
【癫姐威武!在线教储君做人!这波打脸爽翻天!】
江禾轻轻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着被按在地上的刘庸,露出了一个渗人的微笑。
“刘大人,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你这小本生意,和你这位扶桑友人了。哦,对了,还有你这颗......项上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