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妩岁发生了三件大事。
宋妩岁是青春期正式到来,月经并没有传说中的痛,这点很值得开心。
第二件大事是平平无奇的一天,邱鸣逃课回来,光明正大走进教室。老师让她出去站着,她转身下楼,再没回到那间教室。
邱鸣偶尔会在放学后,去出租屋问宋妩岁要不要出去玩。
“你不回来了吗?”
“不回,读不下去了。”
“你成绩那么好。”
“好有什么用,老刘给我爸妈说我一天混社会,谈恋爱,喊我爸妈管我。”邱鸣说到老刘就烦,做的那些事她都想笑。
宋妩岁知道她不服管,“所以你真谈恋爱啦?”
“谈了,都谈好几个了。”
宋妩岁发问,邱鸣总想笑,“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宋妩岁撇嘴,“年龄又不代表什么,能玩到一起证明我们心理年龄是一样的。”而且两岁也没大多少。
邱鸣激动拿出手机,“你这句话是哲学,我要发空间。”
宋妩岁劝不住邱鸣,可能读书这件事在她脑海和灵魂里已经根深蒂固,就算再叛逆也不敢就这样离开学校,书都不要。所以邱鸣转身下楼的瞬间,她就想象到邱鸣会后悔。
“可是你不在,我怎么办?”她很依赖邱鸣。
“你怎么办,好好读啊,老刘他们又不说你。”
那手机到底有什么好玩的,为什么都那么迷恋手机。
“老刘只是看见那些混的人经常来找你,怕你学坏。”老余新手,基本都是老刘怎么教,她怎么做。他们担心邱鸣学坏,想让家里人干预,结果好像适得其反。
“管他们的,反正我现在不去学校,也不回家。他们一个都不要想管我,我爸妈直接不给我钱。”邱鸣还是那样,什么都无所谓,笑着也能说,不说也笑着。
“啊,那你住在我们这儿,放学回来我们一起玩。”总不能让她没地方住吧。
“你这里小得无法,我住我男朋友家。”
“?”
邱鸣又笑,“你这什么表情?”
好半天宋妩岁才找回声音,“你们要结婚吗?”
“以后的事情,哪个说得准。”邱鸣站起身来,“走,带你喝奶茶去。”
奶茶好喝,但有点力量,每次喝没几口宋妩岁都反胃,她只喝柠檬水,加冰,加很多冰。
班上走很多人,原本快六十个同学的班级,现在只有四十几个,教室空荡荡的。老余找过宋妩岁几次了解邱鸣的情况,但都没结果,老余老刘总觉得她在包庇。
其实邱鸣就喜欢带着宋妩岁吃吃喝喝,其余的宋妩岁都不清楚。她想了解,邱鸣都说:你还小,不懂正常。
宋妩岁没有同桌了,寂寞了几天,她精挑细选给自己选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同桌。
和邱鸣在一起久了,宋妩岁什么都学了一点,开玩笑没度,但分不清人。
她总开玩笑,以为谁都和邱鸣一样。谢佳听见她开玩笑,脸会红。久了,她总喜欢逗谢佳玩。
谢佳不会玩,她家离学校很远,放学就要回家。早上会来很早以防迟到,但早了校门不开,远处的学生只能在校门口等着。
气温低的冬天也是。
“你怎么还不起?”
谢佳放下书包,质问爬起来开了门又钻回被窝里的宋妩岁。
“太冷了。”
“你穿厚一点。”
宋妩岁哑然,在这里的几年,厚衣服早就不够穿,现在穿的都是以前买大的。
“厚衣服洗了干不了。”
她找了个借口,听起来没有买不起新衣服这件事丢脸。
“那你穿了给我,我带回家给你洗。”谢佳想了想又补充,“我家有洗衣机,也有火。”
她又说:“我不冷。”
谢佳已经知道宋妩岁只是看着凶,其实性子很软,她在装衣服的袋子里翻不出去一件适合。
“算了,明天给你带吧。”
“不用。”
谢佳不听,“我给你弄吃的。”
被窝外面的空气都冷,更不说用水做东西吃。
她的同桌都很好。
真的都很好。
第三件事,宋妙岩被骚扰。菜钱已经用完,爸妈打的钱依旧在那个亲戚的卡里。那个四五十岁的老男人举着两百块钱:让宋妙岩抱他,他就给宋妙岩钱,这个钱不算取爸妈打来的钱。
宋妩岁知道这件事已经是宋妙岩去家乡县城中考之后,距离当时发生的事已经过了一个月。
宋妩岁跑去质问,老男人已经不在家,只有他的女儿在家,哭着说对不起宋妙岩,能不能不要把这件事闹大。
都欺负宋妙岩,她也欺负宋妙岩。
如果人开始反思自己行为,证明她的思想正在觉醒,不再是单纯生理上的人。
人之初,性本恶。
有些人长到了一把年纪,还是只有最原始的使命,看见雌性就想繁殖后代。
很长一段时间,宋妩岁觉得衣服怎么洗都不干净,后来发现水不干净,再后来风带着沙石,地上铺满垃圾。
不干净的小镇只剩她一个人。
宋妩岁开始想不通,开始失去记忆,得到记忆。忘记讨厌宋妙岩的理由,记得自己对宋妙岩的蛮横无理。
爸妈不会知道这件事,宋妙岩不会说,她也让宋妩岁不要说。她开始摸索着尊重宋妙岩的意见弥补点什么,她也不知道这样选择对不对。
从前的路见不平,现在的多管闲事,从前的坚持不懈,现在的固执己见……越回想,越不解。
开智的人是无法共情只有恶毒的自己。
宋妙岩临走前强烈要求,换个人的卡打钱,苏故打在房东的卡上。
可能是青春期体内激素变化,宋妩岁感觉到自己时常很快乐,时常厌倦许多。
后来,她和扔书打老师的女生玩在一起,有邱鸣的感觉,但又不像。快乐又空虚,大概是叛逆,大概是好奇,她做了很多出格的事。唯独听了邱鸣的话,没有早恋。她需要很多朋友,需要很多话题和关注,需要热闹。
再后来,她发现每个女生月经都很规律,她的没有,初潮过后很久才来过一次。
女生总是生病总请病假,再后来,她也不读书了,也离开了教室。
“唐月怎么换位置了?”
宋妩岁对固定的位置有记忆。
王斌摇摇头,表示惋惜,“他俩分了?”
惊天大瓜,“她和谁?”
“路礼啊,”小胖子一思索感觉事情不对,“没人给你说?”
“没有啊,我都不知道他俩早恋!”
胖子做了噤声的手势,“你小心点,路礼心情很不好,被他听到要被骂的。”
宋妩岁睁大眼睛,“你骗我?”
“我骗你干嘛?”胖子很严肃。
“你就喜欢顶着这个表情骗我。”
两人对视几秒,胖子脸黑红黑红的,他笑起来,只剩牙齿白的过分。
“嘿嘿嘿,我真没骗你。”
笑得很心虚,宋妩岁思考两秒,“不信。”
“不信你去问唐月。”
宋妩岁和谢佳打过招呼就坐到唐月旁边,两人说了很久的悄悄话,被老师点名好几次。
开学没多久,路礼就追求唐月,唐月被起哄,就这样在一起。这么久了,她还是不喜欢路礼,甚至还觉得路礼幼稚。两人和平分手,但路礼霸道,除非他再谈,要不然唐月谈一个,他打一个。
“他有病吧。”
唐月叹了口气,“所以我说他很幼稚。”
下了课,路礼拦着宋妩岁问唐月说了些什么。
祸从口出,宋妩岁摇摇头,“她心情不好,我安慰她。”
路礼就拉着宋妩岁对账,两人双方说辞不一,她不知道该信谁。只能说些大家各自面子上过得去的客套话。
回到座位,谢佳也八卦。宋妩岁忽然发现自己胡说八道的本事很可以,能从班上同学的爱恨情仇说到小说,很多小说。
后来分班考,大家都离开了那间教室。破烂的窗子,摇摇晃晃的门,老旧的音响。
班上的人都约定考差不多的分数,继续待同一个班。宋妩岁没有,她想让谢佳开口,但谢佳安慰她,“没关系,好好考。”
这意味着新班级她没有朋友了,分开之后大家都会疏离的。
她一直都知道,并且能接受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