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门内的星子在众人踏入时忽明忽暗,涅槃香裹着若有若无的凤鸣钻进灵悦鼻腔,甜腻里透出一丝灼烧感。
她盯着门后那道玄色身影,心口凰契的震颤顺着血脉往上窜,连指尖都泛起麻痒——像极了三日前主祭临终前,那抹幽蓝意识在识海翻涌时的触感。
“那是......“幻灵兽蹲在她肩头,金瞳突然收缩成竖线,尾巴尖啪地扫过她耳垂,“凰族先祖的雕像。
但它在动。“
灵悦的呼吸一顿。
方才还似被定住的玄衣身影,此刻右肩微微下沉,裹在大氅里的手臂正以极缓的速度抬起。
她看清了对方腰间剑鞘上的凤凰纹路——和自己心口的凰契分毫不差,连尾羽的弧度都如出一辙。
邹云逸的手掌悄悄覆上她后颈,掌心的温度透过灵力护罩渗进来。
他剑眉微蹙,玄铁剑在鞘中发出轻鸣,显然已运起三分剑意:“退半步。“
“不必。“灵悦反手扣住他手腕,目光却没从那身影上移开。
她能感觉到识海里那抹幽蓝意识正疯狂翻涌,像是急于冲出去与什么汇合。
三日前主祭濒死时,那意识曾贴着她识海低语“凰誓不亡,曜灵不灭“,此刻这句话突然在耳边炸响。
青鸾的典籍突然发出脆响。
众人转头时,见她指尖正抵在泛黄的残页上,发间银簪因动作撞出细碎声响:“是'凰影守卫'!“她抬眼时眼底泛着水光,“古籍说,它们用始祖凰火与血脉铸造,只认凰誓持有者为主。“说着将残卷转向灵悦,页角绘着的玄衣守卫生动得像是要从纸里钻出来。
“试试召唤它。“青鸾抓住灵悦衣袖,指尖因激动微微发颤,“你现在是曜灵仙君,又有凰契......“
灵悦深吸一口气,喉间溢出半句古老咒文。
掌心腾起的凰火先是橘红,继而转为鎏金,映得守卫胸口的凰纹印记泛起同样的光。
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是她第一次在没有主祭引导的情况下调用凰族本源之力。
“小心!“红绫突然低喝。
她不知何时已退到众人侧后方,指尖掐着红莲印诀,周身浮起九盏金焰小灯,“被封印十万年的东西,哪那么容易认主!“
话音未落,玄衣守卫的手臂已完全抬起。
原本隐在阴影中的脸终于显露——那根本不是雕像的面容,而是一张与灵悦有七分相似的脸,眼尾一点朱砂痣正随着动作流转着幽蓝光芒。
它腰间的剑“嗡“地离鞘,剑尖直指灵悦咽喉!
邹云逸的剑比守卫更快。
他旋身将灵悦护在身后,玄铁剑迎上那道寒芒,金铁交击声震得青鸾手中残卷飘落。
灵悦借着他侧身的空隙瞥见守卫的眼睛——那本该是石雕的眼眶里,此刻翻涌着赤金与幽蓝交织的光,像两团烧了万年的火。
“凰誓在此!“灵悦推开邹云逸,背后骤然展开一对半透明的凰翼。
她能感觉到体内的凰火正顺着血脉往指尖涌,连识海里的幽蓝意识都在推波助澜,“曜灵未亡,尔等当守旧誓!“
守卫的剑势一顿。
它盯着灵悦心口发亮的凰契,握剑的手指缓缓松开。
可就在众人以为奏效时,它突然反手挥剑,剑锋擦着灵悦左肩划过,在她月白仙袍上割出一道血痕。
“灵悦!“邹云逸瞳孔骤缩,剑上灵力暴涨三分。
“别伤它!“灵悦捂住伤口,鲜血透过指缝滴在地上,却笑出一口白牙,“它在试探。“她抬手抹去唇角血迹,掌心的凰火烧得更旺了,“我能感觉到,这把火......“她指尖轻点,一簇鎏金火焰飘向守卫,“能唤醒它的记忆。“
守卫的目光随着那簇火移动。
当火焰触及它胸口凰纹时,它眼中的赤金与幽蓝突然剧烈翻涌,举剑的手臂开始发抖。
原本冷硬的面容浮现出一丝裂痕,像是被春风吹化的冰层,隐约能看见底下另一种神情——像是欣慰,又像是悲怆。
灵悦望着那道裂痕,突然想起主祭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去秘境最深处,你会见到......“
“小心!“红绫的警告混着青鸾的抽气声炸开。
守卫的剑再次扬起,却不像方才那样凌厉。
它的动作变得迟缓,像是被无形的手拽着放慢,连剑刃上的寒光都淡了几分。
灵悦看见它眼底的幽蓝突然占了上风,那抹与自己相似的面容上,竟溢出一滴血泪。
凰火仍在它胸口燃烧。
灵悦望着那滴血泪,心口的凰契突然烫得惊人。
她听见识海里传来主祭的声音,比三日前清晰百倍:“孩子,抓住它的手......“
守卫握剑的手指在灵悦指尖触及的瞬间彻底松开。
鎏金凰火顺着掌心的纹路爬满它全身,玄衣下的石雕肌理如冰雪消融,赤金与幽蓝的光流在体表翻涌成漩涡。
幻灵兽本蹲在灵悦发间,此刻“噌“地跃到半空,金瞳映着守卫身上的光,喉间滚出清亮的低吼:“成功了!
它认主了!“
灵悦的掌心被灼得发烫,却舍不得松开。
她望着守卫面容上的裂痕逐渐蔓延,那七分相似的轮廓正一寸寸褪去生硬——最后定格成一尊垂首持剑的石像,腰间凤凰纹与她心口的凰契同时暗了下去。
“咚——“
地面传来闷响。
众人脚下的青石板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露出向下延伸的石阶。
石阶两侧浮起幽蓝荧光,像被唤醒的星子。
青鸾慌忙接住险些落地的残卷,发间银簪在荧光里泛着冷光:“是...是通往秘境核心的引魂阶!
古籍说,只有被凰族认可的人才能触发。“她指尖颤抖着划过石阶边缘的云纹,“主祭当年记录过,这条阶梯会直通曜灵秘境最深处的...神陨殿。“
邹云逸的玄铁剑已横在胸前。
他侧过身,用后背挡住灵悦,另一只手虚引她向前:“我先走。“剑鞘上的冰纹随灵力流转泛起白霜,“石阶有禁制残留。“话音未落,他足尖点地跃上第一阶,剑尖轻点地面——果然有暗青色的光网从石缝里窜出,却在触及他剑刃的瞬间碎成星屑。
“主祭早料到我们会来。“他回头时眉峰微挑,“这些禁制只是引路,不是阻拦。“
灵悦望着他挺直的脊背,心口的凰契仍在发烫。
三日前主祭咽气前攥着她手腕的触感突然涌上来——那只手瘦得只剩骨头,却用尽全力在她掌心画了个圈,哑声说“去最深处“。
此刻石阶两侧的荧光连成线,像极了主祭在她掌心画的轨迹。
“小心!“红绫的惊喝混着腐臭的风灌进众人鼻腔。
灵悦转头的瞬间,数道黑影从两侧洞壁的阴影里窜出。
那些身影穿着凰族战衣,肩甲上的火焰纹却被黑泥般的东西覆盖,赤红的眼珠里没有半分神智。
最前面的黑影张着嘴扑向邹云逸后颈,獠牙上还挂着暗紫色的涎水。
“退!“邹云逸旋身挥剑,冰刃扫过黑影胸口,却只撕开一道血口——黑泥般的东西从伤口里涌出,转眼间又将伤口粘合。
他剑眉紧蹙:“是被侵蚀的灵识!“
灵悦的凰火在掌心腾起。
她想起方才守卫眼中的幽蓝与赤金,突然明白这些黑影为何攻击:“他们曾是凰族战士!“她扬手将凰火撒向最近的黑影,鎏金火焰触及黑泥的瞬间,那些恶心的东西发出“滋啦“的惨叫,“主祭用黑暗之力操控了他们的残魂!“
黑影被净化的瞬间,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哀鸣。
红绫趁机咬破指尖,在地面画出金色符阵。
九盏小灯从符阵里升起来,将剩下的黑影困在火圈中:“这些脏东西怕火!“她的金焰符阵遇风见长,转眼间裹住所有黑影,“灵悦姐,用你的本源火!“
灵悦的凰翼在背后展开。
她能感觉到识海里的幽蓝意识在翻涌,像是在指引她该如何调用力量。
当她将掌心的凰火推向符阵中心时,整座地道突然亮如白昼——所有黑影的黑泥被灼烧殆尽,露出底下白骨嶙峋的躯体,最后化作点点荧光,飘向石阶深处。
“咚——咚——“
低沉的钟声从地道尽头传来。
这一次比之前更清晰,震得众人耳膜发颤。
灵悦望着黑影消失的方向,突然发现石阶不知何时已延伸到尽头,前方是一面刻满凤凰图腾的石壁。
“是秘境核心要苏醒了。“青鸾的声音发颤,她慌忙翻着残卷,“古籍说...神陨殿苏醒前会鸣钟九响,每一响都在召唤...召唤...“她的手指突然顿住,抬头时眼底全是震惊,“召唤凰誓的持有者。“
地面开始震动。
石壁上的凤凰图腾依次亮起,从尾羽到头颅,最后在中心汇聚成一道金色光门。
光门表面流转着与灵悦凰契相同的纹路,门后传来若有若无的凤鸣,像是在回应她血脉里的召唤。
灵悦望着那扇门,指尖不自觉地按上心口的凰契。
那里的热度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隔着皮肤,急切地想要触碰门后的存在。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钟声,听见邹云逸在身后低声问“如何?“,听见红绫收符阵时的轻喘,却唯独听不清门后那声若有似无的、像是来自远古的叹息。
“该进去了。“她转身对众人笑,可那笑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主祭说过,最深处有答案。“
邹云逸的手覆上她手背。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凰火的灼热传来,像是某种无声的承诺。
青鸾将残卷小心收进袖中,银簪在金光里晃了晃;红绫踢开脚边最后一点黑泥,指尖还沾着未干的血;幻灵兽重新蹲回她肩头,金瞳紧盯着光门,尾巴尖绷成了直线。
钟声第七响回荡在地道里时,金色光门缓缓开启。
门后涌出的风裹着极淡的涅槃香,拂过灵悦的发梢。
她望着门内隐约可见的殿脊飞檐,心口的凰契突然又烫了几分——那热度里,似乎还混着一丝陌生的、却让她莫名安心的波动,像是...另一个同样带着凰火印记的存在,正在门后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