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彬低头看着怀中突然变得温顺如猫儿的叶灵儿,嘴角噙着笑意,轻轻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
他抬手,极其自然地替她拂开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促狭:“特意在这儿等着逮我?”
叶灵儿脸颊瞬间飞红,眼神躲闪,嘴硬道:
“谁、谁等你了!我……我就是恰好来这儿踏青!”
“哦?不诚实?”
罗彬眉头一挑,板起脸,“该罚!”
话音未落,在叶灵儿茫然无措的目光中,他已低头,精准地捕获了她的唇瓣。
温软的触感带着少女独有的馨香。时间仿佛凝固,只余下林间风过的沙沙声和彼此骤然加速的心跳。
几个悠长的呼吸后,罗彬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叶灵儿整个人都僵住了,一双美眸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
白皙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醉人的酡红,一直蔓延到耳根脖颈。
她平日里虽大大咧咧像个假小子,但终究是未出阁的闺秀,何曾与人有过这般亲密的接触?
即便是与最亲密的婉儿,也不过是嬉笑打闹罢了。
一股羞意直冲头顶,她想生气,想推开他,可心底却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荡漾开一圈圈异样的涟漪,非但生不起气来,望着他那双含笑的眼睛,竟隐隐有些……意犹未尽?
罗彬见她呆愣的模样,眼中笑意更浓,故意低声又问:
“真不是等我?”
叶灵儿樱唇微张,刚想反驳,罗彬却再次俯身,用行动堵住了她未出口的话语。
如此反复几次,叶灵儿终于彻底败下阵来。
她浑身酥软,几乎站立不住,只能无力地倚靠在罗彬坚实的胸膛上。
那双总是神采奕奕、带着英气的眸子,此刻蒙上了一层氤氲的水汽,小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平日里风风火火的“虎妞”,此刻终于显露出闺阁女儿家最娇羞动人的一面。
这难得一见的娇媚,看得罗彬心头一热,强压下将她揉进怀里的冲动,在她耳边低语,带着惩罚的意味:
“这是……你擅自写分手信的代价!”
提到那封信,叶灵儿更是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然而,现实的忧虑瞬间压倒了羞涩,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可是……那是陛下赐婚!抗旨是死罪!而且……婉儿是我最好的姐妹,若因我被退了婚,我和她以后如何相处?我……我……”
她眼中充满了挣扎与痛苦。
看着她纠结担忧的模样,罗彬心中泛起怜惜,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
“傻丫头,别想那么多。车到山前必有路。这次进京,我要处理的事情多着呢,成婚……还远着呢。”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叶灵儿靠在他怀里,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眉头却依旧微蹙,显然心事重重,不时流露出挣扎的神色。
罗彬看着她烦恼的样子,突然勾起一抹坏笑,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说:
“若你还是这么纠结……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想不想听听?”
叶灵儿好奇地抬头,撞见他眼中那抹熟悉的狡黠,立刻警惕起来:
“你又打什么坏主意?”
但还是忍不住追问,“……什么法子?”
罗彬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叶灵儿越听眼睛瞪得越大,最后羞恼地握起粉拳捶了他胸口一下:
“呸!你想得美!”
罗彬一脸无辜:“天地良心!我这可是绞尽脑汁替你排忧解难!”
叶灵儿白了他一眼:“替我排忧解难?我看你是早就在心里盘算好了吧!”
罗彬立刻“勃然大怒”,捂住胸口作受伤状:“污蔑!这是对我高尚人格的赤裸裸污蔑!”
“人格?”叶灵儿被他逗笑,挑眉反问,“你有那东西吗?”
“小野猫,看来惩罚还不够!”
罗彬“恼羞成怒”,再次低头,又是一番“惩戒”,直吻得叶灵儿气息紊乱,娇喘吁吁地连连告饶才罢休。
罗彬抬眼瞥见车队已快到巍峨的城门口,轻声道:
“我得走了。”
他松开怀抱,却捧起她的脸,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随即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霸道:
“晚上,在家乖乖的,洗得香香的……等我。”
不等叶灵儿反应过来,他又迅速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几个起落便已回到行进中的车队旁。
叶灵儿独自留在原地,脑海中反复回荡着那句“洗得香香的……等我”。
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刚刚褪下的红霞瞬间又烧了起来,比之前更甚!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脸颊烫得能煎鸡蛋,体内真气一阵紊乱,差点岔了气!
“他、他……这个登徒子!”
叶灵儿跺着脚,羞恼地低骂,声音却细如蚊蚋,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甜蜜。
心里甚至已经在想,今晚洗澡用什么味道的香皂了。
然而,羞赧之余,罗彬刚才在她耳边低语的那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似乎……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她和婉儿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小时候还说过永远不分开的傻话……如果真像那小贼说的那样……她们岂不是……真能永远在一起了?
这个念头一起,叶灵儿的心跳得更快了,一种混合着害羞、期待和某种隐秘兴奋的情绪悄然滋生。
车队缓缓抵达城门口,却在即将入城时被拦下。
罗彬掀开车帘,只见一个身穿鉴查院制式袍服、身形略显圆润、脸上堆满笑容的男子快步迎了上来。
那笑容热情洋溢,却透着一股子市侩的精明。
“哎呀呀!这位想必就是名满儋州的范公子了!一路风尘仆仆,辛苦了辛苦了!”
男子拱手作揖,姿态放得极低,
“在下王启年,在鉴查院混个文书的小差事。对范公子您的大名,那可是如雷贯耳,仰慕已久!只恨无缘得见真容!今日一见,啧啧啧,果然是龙章凤姿,人中龙凤!王某三生有幸,此生无憾矣!”
一连串文绉绉的马屁如同不要钱般甩了过来。
饶是罗彬早知道这位“京都第一捧哏”的德行,也被这通彩虹屁拍得有些飘飘然。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古人诚不我欺。
他忍着笑意,抬手打断了王启年的滔滔不绝:
“王文书是吧?有事说事,马屁……可以省省了。”语气带着调侃。
王启年脸上笑容丝毫未减,仿佛没听见后半句,麻利地从怀里掏出一份叠得整整齐齐的舆图,双手奉上:
“范公子初临京都,人生地不熟,岂能没有一份详尽舆图指路?此图乃王某呕心沥血,亲自踏遍京都内外,精心绘制而成!实乃居家旅行、访亲会友之必备良品!”
罗彬接过舆图,入手便知纸质普通,绘制也远谈不上“呕心沥血”。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启年,直接点破:
“多少银子?”
王启年显然没料到对方如此直接,微一愣神,旋即笑容更加灿烂,伸出两根手指:
“范公子爽快!只需区区……二两银子!”
罗彬没说话,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摸出一张面额二百两的银票,在王启年眼前晃了晃。
王启年的眼珠子瞬间被那抹银光牢牢吸住,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银子,有的是。”
罗彬的声音带着诱惑,“帮我办件事,办成了,这个数,翻倍也不是问题。”
王启年的视线艰难地从银票上撕开,拍着胸脯,声音陡然拔高:
“范公子您尽管吩咐!上刀山!下火海!我王启年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爹生娘养的!”
罗彬将舆图随意丢在一边,淡淡道:
“帮我找两个人。滕梓荆的妻儿。鉴查院文书,应该看过相关卷宗吧?”
他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
马车内,伪装藏匿的滕梓荆浑身一震!他万没想到,罗彬竟会在这时、以这种方式向王启年打听他的家人,话说……他老婆孩子应该在家啊?
王启年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凝固了一瞬,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又堆起为难之色:
“哎哟,范公子!这……鉴查院的卷宗,那都是有规矩的,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的?王某虽然有心,但也很为难啊……”
他搓着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罗彬也不废话,直接掏出那块黝黑的提司腰牌,在王启年眼前晃了晃:
“现在,我是一般人吗?”
王启年一噎,眼珠滴溜溜转得更快:
“呃……提司大人自然不是一般人!只是……这档案浩如烟海,要找两个具体的人,如同大海捞针,需要些时日……”
“可以。”
罗彬爽快点头,将那张两百两的银票直接拍在王启年手里,
“找到了,送到范府。启程!”
他放下车帘,不再多言。
王启年攥着那张滚烫的银票,脸上贪婪与欣喜交织,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算计。
马车重新启动入城。罗彬对车内角落低声道:
“跟着他,自然能找到你妻儿。”
滕梓荆忍不住现身,急切又困惑:
“大人,我妻儿……她们应该在家啊?为何……”
罗彬摇摇头,语气笃定:
“她们早就不在家了。不信你现在回去看,若找不到,盯紧王启年便是。”
事关至亲,滕梓荆不敢怠慢,虽满腹疑窦,还是郑重抱拳:
“多谢大人!卑职这就去!”
说罢,身形敏捷地钻出马车,几个闪身便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中。
罗彬看着窗外繁华的京都街景,心中暗叹:
刚进城,陈萍萍的“眼睛”王启年就精准地堵在门口……这位院长大人,还真是“关心”得紧啊。
京都的繁华远非儋州可比。宽阔的街道车水马龙,两旁商铺林立,人声鼎沸,一派盛世景象。
罗彬掀开车帘,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与前世记忆、儋州宁静截然不同的热闹,竟也生出几分“岁月静好”的错觉。
然而,这份错觉并未持续多久。车队并未驶向范府所在的区域,反而拐入了一条相对僻静的道路,最终在一处开阔地停了下来。
罗彬感知到,一名身着华服、气度不凡的老者从远处走来,与红甲骑士领队低声交谈了几句。
这位,想来就是那位庆帝近侍,候公公了!
随即,红甲骑士连同范府的家丁护院竟全部调转马头,迅速撤离,只留下罗彬孤零零的一辆马车停在路中央。
侯公公走到马车前,自然地接过缰绳,声音平和:
“护卫另有要职,由老奴护送小范少爷回府。”
话语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车内的罗彬心知肚明,平静应道:“有劳了。”
马车再次启动,却明显偏离了通往范府的方向。
罗彬端坐车内,闭目养神,并未出言询问。
他知道,这趟车,真正的目的地绝非范府。
约莫一刻钟后,马车在一处庄严肃穆、环境清幽的建筑群外围停下。侯公公的声音适时响起:
“老奴内急,烦请小范大人在此稍候片刻。”
理由找得敷衍至极。
罗彬淡然道:“请便。”
待侯公公的脚步声远去,罗彬掀开帘子,走了下来。
眼前,是一座规模不大却透着皇家气派的庙宇——庆庙。
夕阳的余晖为庙宇的飞檐翘角镀上一层金边,更显神圣静谧。
罗彬望着那紧闭的庙门,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却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都安排到这份上了……见一面就见一面吧。”
他整了整衣襟,眼中也带上一丝好奇,
“正好,我也想看看,原著里能让‘范闲’一见倾心(见色起意)的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迈开步子,朝着那扇通往邂逅的庙门,坦然走去。京都的风云,自踏入城门的那一刻,便已将他卷入其中。
而庆庙的这次“偶遇”,不过是这盘大棋落下的第一颗关键之子。